安遠城防營的醫營房,杜大夫氣不打一處來。
城外安遠大營,送來了幾個外傷頗重的,杜大夫沒想到第一個到的小將軍是個女娘,而且還是個熟人,真氣!身為一個醫者,居然沒一眼看出是個女娘。這雙眼睛是不是不能要了?
一個女娘能上陣殺敵,杜大夫的話幾次到嘴邊,到底是硬給咽了回去。
從那天起,氣就沒順過。
送來個腿骨折的,這得正骨啊!
杜大夫摸著腿骨,定了方向位置,果斷下手——可是那本該出現的鬼哭狼嚎,居然沒有?杜大夫愣住,去摸是不是活的,是活的,沒喊!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一聲沒有的把杜大夫嚇著,還以為自己一下把人弄死了。
“你死人啊,倒是吭一聲!還以為正個骨把你弄死了。忒晦氣!”
送來個左肩中箭的,城外那個大夫也真行,拔箭沒拔出來,箭頭卡在骨頭縫裏。
那玩意又不能留在肉裏,從反麵再來一刀也得拿出來不是!
中箭那人真是個兵痞,居然口口聲聲,“你大爺,疼死六爺了!”
杜大夫聽他喊的就來氣,“你大爺,敢在我醫營房稱爺,信不信我讓你疼得你自己爹媽都不認識?”
那個自稱六爺的果然熄了火。
還有一個張嘴就往外淌血水的,明明被震傷了內髒,還惦記著吃肉。
杜大夫氣壞了,“還吃肉,現在養不好,這輩子都別想吃肉了,除非有人嚼成泥喂你,到時候看你還能吃出什麼肉味?現在嘴饞,消化不了,小心吃的東西原樣拉出來。”
到底是把人說惡心到了,幹嘔了起來,杜大夫才放過那個叫吳老三的。
今天正個骨,那個差點沒把房蓋掀了,叫得也太大聲,吵死人!還不如那天那個沒聲的。
下個針,怎麼還有人敢躲?也不怕紮錯了穴位。
這是誰?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動我的藥櫃……
周苩看了小將軍正在用的方子,簡直把開方子的大夫引為知己。
出來打聽了醫營的軍醫在哪,就直直找了去。
他在一排醫營房外聽到一個聲音,一直在罵“正個骨而矣,還能把你弄死不成?嚎什麼嚎?女人生孩子都沒你聲大……”、“下個針,你躲什麼?信不信一穴位不對讓你爹媽都認不出你……”、“哪個該天殺的,敢碰我藥櫃,讓我抓著一定紮廢他一雙手……”、“你捂著什麼捂著,不給你治是想斷子絕孫嗎……”
周苩算是開了眼界,這人這一張嘴,罵人就沒重樣過。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這麼罵,就沒有一個還嘴的。
拽過一個路過的兵卒問:“這罵人的誰呀?好生厲害的嘴!”
小兵看一眼醫營房,小聲道:“杜大夫啊,治傷厲害著呢!他罵你說明你還有得治。要是他看了搖搖頭走了,那就完了。”
周苩想起那個藥方,也說是杜大夫開的,果然是高手,隻是、可是、但是……等他不這麼大火氣時再去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