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用右手緊緊地握住醫箱的提手,心中一股莫名的緊張感讓他輕咳了一聲,努力穩了穩心神。他皺了皺眉,試圖在腦海中再次梳理所需的一切。
這與他平時自己親自操作時的從容不同,那時他的醫箱就在手邊,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取用所需的工具。但現在,他必須清晰地指導薑遙岑,不能有任何遺漏。
他再次打量了一遍打開的醫箱,視線落在一卷厚厚的布上,心中一動,“等一下。”他迅速站起身,將那卷布從屏風上遞了過去,“把這個放在手邊,取完箭頭後會用到。”
薑遙岑用空著的手接了過去。
軍醫再次審視了醫箱,確保沒有遺漏後,才凝重地說:“開始吧。”
薑遙岑深吸一口氣,他的眼神變得更為專注,手中的匕首尖輕輕碰觸著有別於骨頭的硬物,金屬遇到金屬的觸感通過匕首清楚的傳到D的手上,這就是要起出的箭頭。
匕首順著金屬箭頭下探,忽的一空,他知道到頭了,就是這裏,就從這裏往外起,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向上撬動……
然而,當箭頭被起出的那一刻,鮮血如同被壓抑已久的火山,猛然間噴湧而出。他迅速地用手壓住傷口,然後才想起詢問軍醫,但軍醫已經先他一步開口。
軍醫看到屏風上飛濺的血跡,心中一緊,他迅速站起,急切地指示:“快!先在傷口放上白布卷,用手用力壓住,如果血流透了白布馬上告訴我。”
緊張的氣氛在大帳中彌漫,軍醫又急忙吩咐道:“快,點燃半炷香。”
一名小兵立刻應聲而動,折斷半炷香並點燃。
軍醫緊張地盯著那緩緩燃燒的香,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特別漫長。
半炷香還未燃到一半,屏風內傳來薑遙岑的聲音:“血透上來了。”
軍醫心中一顫,他急忙問道:“整張布都紅了嗎?”
“沒有,隻是中間一點透上來。”薑遙岑回答道。
軍醫稍微鬆了半口氣,“再等等……”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薑統領,你一定要壓住了。能不用火燒盡量不用,那是最後的保命法子。”軍醫的聲音略顯顫抖,他在這場與死神的較量中也在賭博。
大帳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隻有那半炷香在靜靜地燃燒,升起的煙霧在空氣中繚繞,仿佛是死神的倒計時。屏風內外的人們都陷入了緊張的沉默,等待著接下來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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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如畫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無底的深淵,身體不斷地下墜,下墜……周圍的景象如同夢魘般扭曲而詭異。
她麵前出現了一條怪異的河流,河水被一分為二。半邊是冰雪般的慘白,那種白,如同死人般的膚色,刺得她雙眼生疼;而另半邊,卻是鮮血般的豔紅,那種紅,仿佛是從地獄深淵中湧出的血河,灼燒著她的心頭。
突然,那鮮紅的半邊河麵竟然真的燃燒了起來,火焰沿著血流一路蔓延。天空中,成群的烏鴉嘎嘎怪叫著盤旋,它們慢慢地落下,開始啄食冰麵上她那些無助的袍澤。她想大喊,讓他們把同袍的屍身搶回來,不讓那些畜生糟蹋,但她的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發不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