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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從未有過的激動,從未有過的傷心,不知道是為了那個故去的人,還是為了自己太過晦澀的童年,太過風雨的人生,還有那些太過悲哀的往事。ai蕻璩澕

總之,她很難過很難過。

他,錯了嗎?

伊俏俏在心底問著自己,卻怎麼都找不到答案。他,或許,沒錯!

她該是恨著他的,為何他死去,她一點都不快樂?

一直在心底計較的過去,一直無法忘記釋懷的過去,在心底總是痛徹心扉的疼著。以為他沒有了,一切一切就抵了。隻是為何心更疼了,連呼吸都跟著疼?

心中苦澀難忍,那心,似乎被利刃貫穿,叫囂著一寸一寸的疼痛,疼的抽出。

所有一切一切的景象都在眼前飄過,清清楚楚的浮現在腦海裏,滴滴清淚順著臉頰劃過,哽咽了聲音,糾纏了呼吸,“呃——啊——”

她曾想著讓老爺子後悔當年的所做,後悔讓她們有這樣艱澀的童年和少年,她幻想過他後悔震驚到死不相見的樣子,幻想過不再當棋子不再任憑他擺弄時他震驚的樣子。那些的想法在腦海裏想過無數遍,當一切真的發生時候,她卻沒有絲毫的快意,到死不見,並未讓她自己好過一分。

或許幻想著老爺子後悔震驚的樣子已經在這麼多年裏撫慰了她的心靈,當真的發生時,她再也沒有了快意。血緣至親,永遠改變不了。

他死,她疼。這就是至親,無法否認。

所以,她也到最後落得風樹之悲的懲罰!如果有她生,她寧願從未出生過,寧願為一粒塵埃;如果有他生,她還是希望伊震赫堅守著自己的夢。為夢而生的人,值得尊重!

*************

老爺子終於去了!

冷溪成帶著孩子從上海趕回來,下了飛機一路狂奔,到了伊家,得到的消息是——去了!

她怔怔的靠在門邊,望向伊天仁。

伊天仁老了很多,他兩鬢的發髻已經開始有幾根灰白。

四目相望的瞬間,冷溪成覺得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隻因這個男人此刻這樣的悲哀,他這一生才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眼中含著一汪淚,冷溪成深呼吸,走了過去,輕輕的環住了伊天仁的肩膀。

那一刹,伊天仁身子顫抖,卻在極力隱忍。

“天仁,節哀!”冷溪成低沉而清幽的四個字就像是最柔軟的棉花糖,撫慰著他最酸澀難擋的人生。半輩子,他活著,為了什麼?為了誰?

伊天仁竟像個孩子一樣淚流滿麵,“溪成——”

他用力地環抱住冷溪成的身體,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纖弱卻堅強無比的肩頭上,淚流滿麵。這是一個隱忍了太多,滄桑了太久的老男人渾濁委屈的淚,如此之哀傷,而那哀傷,究竟是為誰,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生秉承孔夫子的理念,對老人尊敬孝順。

這些年,他孝了,也順了!

可是,他失去了家庭!

他最愛的人離他而去,最愛的女兒不曾原諒他,最愛他的女人他傷的體無完膚,最幼小的兒子,他未曾盡過撫養責任。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夫子說過的話,他記在了心裏。君要行君道,臣要行臣道,父要行父道,子要行子道。

何謂政治?政者,正也。人人都正其位,安其事,才能叫“正治”。

他從小受這樣的教育,父親遵從,他也遵從,幾次三番的掙紮,如此的晦澀,他到底是堅強,還是懦弱?

冷溪成不說話,隻是這樣環抱著他的背。

他,老了許多,背也瘦了,這個男人比之前瘦了很多。

身邊的孩子東東怯弱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他不敢朝前,不敢動一下,隻是這樣怯弱地看著媽媽跟這個男人抱在一起。

已經六歲的伊南東此時怯弱的樣子,讓趙明陽看的心酸,這就是不在父親身邊的孩子嗎?

他看著這個孩子,突然就想起俏俏的童年,那個丫頭過得多晦澀,才能在老爺子死了還拒絕見最後一麵?

趙明陽把燦燦放下來,燦燦看看那邊那個小男孩,問趙明陽:“爸爸,他在害怕嗎?!”

那個小男孩的身子是顫抖的,像是真的很怯弱。

趙明陽得感謝俏俏的教育,讓燦燦有個正常的心理,健健康康的長大,如果今天他看到的燦燦是伊南東這樣,這個年僅六歲的小男孩,他真不知道自己什麼心情。

牽著燦燦的手走到伊南東的身邊,那孩子竟然嚇得後退,人退到了沙發的後麵,躲在後麵,怯怯地看著他們,一雙大眼裏滿是無辜和怯弱。

趙明陽鼻子一酸,有點難過。

“爸爸,那個小哥哥害怕!”小家夥看到伊南東躲了起來,有點訝異,大聲地喊道。

趙明陽在兒子耳邊小聲道:“燦燦,那個是你媽媽的弟弟,你要叫他舅舅!不是小哥哥!”

“怎麼有那麼多舅舅?”燦燦很是不解。

“因為那個是你媽媽的親弟弟,燦燦去告訴他,不要害怕好不好?”趙明陽柔聲跟兒子說。

伊燦點頭。“好!”

小家夥往沙發後麵走去,扭動著小屁股,嘟著小嘴,大眼睛望著躲在沙發後麵的人,嘴裏哼哼著:“小舅舅,我叫伊燦,你別怕,燦燦保護你!”

伊南東卻是躲得更厲害了,幹脆縮進了沙發的角落裏,人蹲在地上,雙手抱住了頭,渾身的顫抖。

燦燦走了過去,伊南東顫抖的更厲害了,也不哭也不鬧,就是哆嗦著。

那邊,冷溪成跟伊天仁相擁著,伊天仁哭了,冷溪成眼中卻隻是閃過淚花,再也無淚。

“溪成姐!”趙明陽叫了一聲。

冷溪成回神,鬆開了伊天仁,伊天仁也克製了自己,別過臉去,抹了把淚。

趙明陽視線示意冷溪成看看他的兒子,冷溪成卻一動不動,隻是唇邊滿是苦澀。

“他怎麼回事?”趙明陽問。

伊天仁這時轉過身來,去找自己的兒子,卻發現那個孩子蜷縮在沙發後麵,身子抖個不停。燦燦正在跟他說話。“小舅舅,你害怕嗎?你害怕什麼?燦燦會保護你的,你別怕!”

可是,無論他說什麼,那個孩子都是蜷縮在一起,不搭腔。

冷溪成卻歎了口氣,定了定神,問趙明陽:“這孩子真可愛,是你跟俏俏的孩子嗎?”

趙明陽微微點頭。“是,叫伊燦!”

冷溪成微微一愣,姓伊,不姓趙,這個倒是有點訝異。“很可愛的孩子,真好!”

“溪成姐,東東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嚇得!”冷溪成倒也沒有怎樣,隻是表情很是滄桑,完全不是三十多歲女人的樣子,此時的她,倒像是曆經滄桑的老者,有著無比的淡定從容,幽幽說道:“離開伊家之前被嚇住的,完了就這樣了,我以為隻是短暫的,一切都會好,但是,沒有想到會這樣!三年了,還是那樣子,沒有絲毫的改變。醫生說,東東得了精神病!”

“精神病?”伊天仁如遭雷擊,眼神驚愕地望著縮在地上的人兒。“溪成,你,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

冷溪成又定了定神,她在意死去活來無數次,目光充滿了同情,愛憐地凝視著伊天仁,他此刻的樣子,就像當初她在醫生那裏得到消息時一樣,不,那時候的她,是歇斯底裏的,她歇斯底裏的告訴醫生說那是錯的,他兒子才三歲多,怎麼可能得精神病?

這不可能的!

但是醫生隻是用平常的口吻告訴她:“請您珍重,您這樣的家長我們遇見過多利,您的孩子患病我們也很遺憾,但的確是這樣的跡象,種種病症表現,都是如此!”

此刻,冷溪成看到自己分居幾年還未曾離婚的丈夫,她已經平靜了很多,“我告訴你又能怎樣呢?當初,你選擇了你的父親,我和東東在你心裏都不急你的父親!兒子都不能改變你的想法,我冷溪成又在哪裏?我不過是低得不能再低的一粒塵埃。告訴你又能怎樣呢?你會更痛苦,也改變不了什麼,東東依然會生病,倒不如這掙紮我一個人來背負好了!”

伊天仁聽著這曆經滄桑後無奈而悲涼的語氣,他的目光沉痛,看著她平靜哀默大於心死的一張臉,那張臉,美麗中有著將至的衰敗一般,到底被折磨了多久,才有這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