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九皇叔夜昭,不但名聲不好而且身體也差。

九王府是先帝在的時候落成的,就在七皇子府的旁邊,或者說,七皇子府建在了九王府旁邊。

聽了宋管家一番說辭,淩紫熙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但還不能表現出來,所以便故作傷感姿態蹙眉問道:“何不退婚一了百了?”

“什麼?退?那可是聖上賜婚——”

宋管家把嘴一撇,尾音故意拖的極長。

黃毛丫頭果然啥也不懂,空有一副好皮囊罷了!

淩紫熙冷笑,“不能退?卻能換麼?

這不同樣是抗旨?!”

這混亂的邏輯,古人的腦袋還真是不一樣!

宋管家卻笑了:“九皇叔名‘夜昭’,七皇子名‘夜紹’。這個麼……那聖旨上不知怎麼滴了一滴墨,就剛好滴在了左邊……”

“篡改聖旨?”

淩紫熙冷嘲:“難道不怕死罪?”

宋管家陰陽怪氣的說:“誰說篡改?誰看見了?老奴可什麼都不知道哦。”

對上宋管家那雙放肆的笑眼,淩紫熙突然明白了:這 ——恐怕是宮裏的意思。

好一出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的好戲,隻是她卻成了犧牲品。

宣氏恰好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指著宋管家的鼻子罵:“裝什麼不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九皇叔如今病入膏肓,根本就熬不過這個冬天!七皇子身為皇家臉麵,竟能幹出這等沒王法沒體麵的事來也算是件大奇事。好好好,你們七皇子要當慫種就自己當去,我們不幹!”

宣氏罵著罵著哭了起來。

“一窩子慫種!全都是!”

看著激動不已的繼母,淩紫熙走過去輕拍她的後背。

宣氏明白淩紫熙是在勸慰她冷靜點,於是逐漸止住了哭聲。

淩紫熙輕輕掀起紅綢打開箱子,裏麵除了有米麵各一袋,還有一匹布,另外還有克金五十兩。

倘若義忠親王還有昔日榮光,身為嫡長女,不管是誰來提親,也絕不可能隻有這些東西。

淩紫熙心中冷笑:這幫孫子羞辱人還真是有一套!

本尊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七皇子府談婚論嫁!

淩紫熙蓋上箱子,心想:這人要是早兩天過來就好了,那她就不用當了那步搖買藥了。一來是原身母親的遺物,二來那東西的確怪好看的,可以留著戴。

轉身看向宋管家,淩紫熙點了頭。

“這親事我應了,還請宋管家如實回稟。”

“不行!”

宣氏厲聲大喝,伸出指頭戳向淩紫熙的額頭,“書都白讀了!”

話落上前邁出一大步擋在淩紫熙身前,叉著腰,麵色鐵青的看著宋管家吼道:“這親事我不答應,誰答應了也不算!”

淩紫熙從後麵拽了拽宣氏衣角,輕聲喚道, “母親。”

宣氏忽而一愣,當了七年繼母,淩紫熙從來沒叫過她“母親”。

從前她不敢計較,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個粗人,能做義忠親王的繼室已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不敢要求其他。

後來,三個月前,王爺突然被降罪,王府也被抄了,她又悲傷又氣憤,但為了這個家不散還得強忍著強撐著,所有的體麵都沒了,更加顧不上什麼“母親”的稱呼。

如今這一聲“母親”,倒叫的宣氏心裏又是暖和又是委屈,鼻子也酸溜溜的。

宋管家起初也對淩紫熙的爽快深感意外,但被宣氏這一鬧,又想起主子交代的差事不能有差錯,所以就趕緊掛上笑臉好言安慰:“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義忠親王府已然被抄了,義忠親王也被削了爵,如今昏迷不醒,說不準什麼就……唉!淩大小姐你嫁進九王府,至少不會被餓死。”

淩紫熙眉目不動,疏離而又淡漠,嘴角噙著冷笑卻沒有接話的意思。

宋管家自覺無趣, 趁著宣氏沒有再開罵,趕忙帶著兩個小廝離開了。

宋管家一走,院子裏一下子就清靜了。

宣氏走到淩紫熙跟前抹著眼淚,輕聲歎道:“你這孩子怎的如此糊塗?他們擺明了就是欺辱我們,何苦上當被他們作賤?我知道你是心疼你父親無錢買藥,可來錢的法子多的是,我可以去給人家將洗衣服,你從小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都學過,給人家代寫書信也能掙錢啊……”

淩紫熙單手拍了拍宣氏的肩,溫聲笑道:“京中藥貴,掙小錢要等到什麼時候?”

恐怕掙夠一副藥錢時,人都已經走了。

來不及,根本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