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紫熙隻知道宋嬤嬤是隨侍在孟貴妃身邊的人,卻不知道宋嬤嬤平日裏隻伺候孟貴妃和孟皇後,輕易不伺候別人。
淩紫熙的這具身體雖是剛及笄,但她的眼睛可是直通心靈的。
通過察言觀色,尤其是夜明月那驚愕的眼神,淩紫熙已經猜出了大概。
看到孟貴妃微皺的眉頭和明月公主噴火的眼睛,宋嬤嬤笑意盈盈地點點頭,溫聲解釋道:“九皇叔說王妃衣衫單薄,此時正值隆冬,所以讓奴婢給九王妃拿了鬥篷來。”
宋嬤嬤雖然是孟貴妃的人,可她素知九皇叔的手段,對九皇叔又敬又怕,所以,九皇叔的吩咐她不敢不聽。
不但要聽,還要把事情做好。
萬一惹得九皇叔惱了,她可吃罪不起。
所以,就算當著孟貴妃的麵,她也得把鬥篷給淩紫熙披上。
淩紫熙心中一怔,不知對方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難道是他感激她?
嗬,絕無可能。
雖然與夜昭沒怎麼相處,甚至都沒說幾句話,但是一想到那雙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和隱藏著莫測笑意的嘴角,淩紫熙隻感覺到脊背發涼。
與虎謀皮,實屬無奈之舉。
什麼感激?
永遠也不會!
而她,也不需要對方的感激。
相對而言,她更喜歡真誠卻有邊界感的盟友。
在場的其他人,不論是孟貴妃和夜明月,還是隨侍左右的宮女太監,也都不約而同的一臉震驚。
這……
高高在上的九皇叔何時懂得關心別人了?
的確,曾經的九皇叔對人笑對人和顏悅色也是有的,可那些人最後都沒什麼好下場,而且,九皇叔重病不起日久,這不是才剛醒過來嗎?
難道他這麼快就認可了這便宜王妃?還那麼關心?
孟貴妃盯著淩紫熙肩頭的鬥篷,眉頭已經皺成了兩個疙瘩,她的心裏惴惴不安——九皇叔,該不會真的不死了吧?
若是這樣,那怎麼在九天內除掉淩紫熙這個會連累七皇子的大麻煩?
孟貴妃身邊的心腹宮女麵麵相覷,也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訝異的神色。
恰在此時,宋管家匆匆過來行禮,“回稟貴妃娘娘,宮裏派過來的太醫,到了。”
孟貴妃連忙把手一抬,嚴肅的說:“都隨我一同進去。”
就這樣,孟貴妃帶著宮裏來的太醫和管家一起進了屋,夜明月也一同進去了。
原先在屋子裏診治的太醫和伺候的嬤嬤,在給孟貴妃行過禮之後陸續退了出去,回了七皇子府。
淩紫熙覺得,她此刻是必須應該跟進去的。
一來剛才孟貴妃說都隨她一起進去,那麼這個“都”字明顯也包括了他;二來,裏麵的人出來了一部分,空間也騰出來了;至於最後一點麼,剛才夜昭命人給她送了鬥篷,而她又頂著九王妃的名號,於情於理這時候都應該一起進去。
她原以為九皇叔病重,宮裏的人故意苛待九皇叔,所以府裏才沒人伺候,但現在一看七皇子府這雞飛狗跳的操作,她倒是真的相信了,或許夜昭就是單純的愛清淨,九王府沒幾個人也是他的選擇,甚至連林嬤嬤進九王府管理內事都是他默許的。
可是,他為什麼不拒絕呢?
七皇子府是後立的,或許是宮裏為了監視夜昭故意把七皇子府建在旁邊,又或者,是為了更方便照顧這位先皇十分喜愛的小兒子——當今聖上唯一健在的胞弟。
猜不透夜昭和七皇子府裏人的關係,猜不透這些人是盼著夜昭好還是盼著他早點死,可是淩紫熙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敢惹怒夜昭。
也是,那樣危險可怕的一個人,惹他幹嘛……
良久,宮裏的太醫和一名太監一起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太監把拂塵一甩,眯縫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淩紫熙,細聲道:“九皇叔讓你進去。”
淩紫熙的心陡然一沉,讓她進去做什麼?
淩紫熙在心裏皺了下眉,表麵上卻規矩地略屈膝應了一聲,走進裏屋。
夜昭似乎一直保持著他剛醒來時的姿勢沒動過,還是盤腿坐在床上。
太醫則彎著腰在一旁小小的桌幾上開著藥方,時而低頭寫字,時而抬頭望望夜昭的麵色。
淩紫熙朝床榻走去,經過太醫時,故意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桌上那個沾滿鮮血的帕子。
那是她的帕子。
想必是太醫要依照香羅帕上麵的血跡分析病情,可奇怪的是,她分明記得帕子上的血是鮮紅色,怎麼現在那上麵多了許多黑色的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