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對了……”

林香凝微妙一笑, 略偏著頭,將戴在墜馬髻上的玉簪取了下來。

她撫摸著玉簪,由衷誇讚:“用這般上等的一整塊玉料雕刻成這麼一根玉簪實在是罕見得很,也顯得格外珍貴。這可是我機緣巧合下遇見的, 一眼相中,我夫君就買來送給我了。”

那股子沾沾自喜和炫耀勁兒毫不遮掩。

她又擰了眉,做出思考疑惑的樣子來, 說:“我瞧著它覺得有些眼熟, 紫熙你之前有沒有見過?”

淩紫熙看了一眼那枚通體雪白的芙蓉簪,簪子一頭雕著一小朵芙蓉,和簪體同色,瞧上去十分素雅。

淩紫熙剛要開口,龍瑜君幾步走過來,“咦”了一聲,詫異地打量著林香凝手中的那枚簪子, 說:“我瞧著有些眼熟,能給我瞧瞧嗎?”

“當然。”林香凝欣然答應。

林香凝自然知道淩紫熙與龍瑜君曾經交好, 隻是如今兩個人身份一個雲端一個泥裏,再不複曾經的親昵。

由曾經的閨中密友羞辱, 豈不是更是開懷?

林香凝期待地望著龍瑜君。

淩紫熙也有些恍惚,竟然又來了一個原主閨蜜。

龍瑜君笑了,恍然道:“這不是紫熙的嗎?”

“是嗎?”林香凝驚呼一聲,眼中的幸災樂禍卻藏不住。

龍瑜君轉頭望向淩紫熙,大聲說:“紫熙, 你不是把這支簪子賞給你身邊那個丫鬟了嗎?叫什麼來著?季春是吧?”

林香凝臉上的笑有些僵。

淩紫熙頷首, 神色不變溫聲款款地胡說八道:“我是有一支一模一樣的簪子, 祖母去世時為她守孝時戴的。祖母孝期過了,便不宜再戴,所以賞了季春。”

順嘴胡謅,她是會的。

她頓了頓,才繼續說:“居然香凝也有一支一模一樣的,真是巧得很。”

她溫柔的目光打量過林香凝身上紫色與紅色相搭的襦裝,友善地說:“這簪子素雅,香凝若是換一身淺色的衣裳會更搭些。”

林香凝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有些難看了。

龍瑜君看了淩紫熙一眼,笑著打圓場:“碰巧一樣而已,香凝你這支簪子定然不是紫熙守孝時戴的。你的狀元夫君怎麼會買這樣的東西給你呢。”

淩紫熙雙眸澄澈一片,她彎起眼睛淺笑,從龍瑜君手裏拿過那支白玉簪,接話:“這支自然不是我那支。我那支表麵上瞧著是一體的,其實並不是。簪上的芙蓉是可以拆下來的,隻是做工巧妙瞧不出來而已。可不像香凝這支真的是一體的……”

淩紫熙輕輕“哎呦”了一聲,無措地望著手裏的白玉簪。

那枚林香凝口中所說的一體簪分開了兩部分,小小的芙蓉花安靜躺在淩紫熙的手心。

淩紫熙和龍瑜君默契地對視一眼,淩紫熙默不作聲地將拆下的簪子重新安裝上。

龍瑜君輕咳了一聲,略尷尬地對林香凝說:“想來你夫君一心隻讀聖賢書,一不小心買錯了,定然不是故意買守孝之物贈予你的。”

龍瑜君從淩紫熙手裏拿過那支簪子,略顯不太好意思地遞還給林香凝,卻又在林香凝訥訥伸手來接的前一刻鬆了手。

白玉芙蓉簪落在青磚上,碎了。

“我不是故意的。”龍瑜君道歉。

隻是左相孫女的身份擺在這裏,她口上道歉,卻並不需要什麼真誠的態度,林香凝也擔不起。

陪她演了這麼久的戲,已是給她麵子。

淩紫熙蹙眉,惋惜輕歎,說:“可惜了這麼好看的簪子。今日隻是香凝衣服選錯了而已,若選對衣服配這支簪子是會更好看的。”

她看向林香凝,大方道:“香凝,你今日梳的發髻時間久了沒簪子別發,發髻會散開的。”

她微微偏頭,摸了摸發間的步搖,道:“可惜了我今天沒戴簪子,不能給你一支。”

“不用了。”林香凝咬牙切齒,努力保持冷靜,“我另一個丫鬟那裏給我帶了備用的!”

她轉身,一步步離開,咬得銀牙咯吱咯吱地響。

龍瑜君看著林香凝的背影,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飾。

她走到淩紫熙麵前,壓低了聲音說:“一個不入流的庶女通過些不恥的手段嫁給了金科狀元,仍是個不入流的東西。不要因為這種泥裏的蟲蟻動怒。”

淩紫熙淺笑著搖頭,輕聲說:“沒有的,我沒生氣,不值當。”

兩個人相視一笑,淩紫熙原本心頭上籠罩的陰雲散了一半。

龍瑜君打量了一下淩紫熙的眼睛,才信了淩紫熙是真的沒生氣。

她稍微心安,說道:“狀元郎我動不了,但是給她些教訓還是輕而易舉的。”

淩紫熙翹起嘴角來,說:“我隻知道你再不回去,你祖母又要罰你的。”

龍瑜君果然眸色微變,略有忌憚地輕吐了下舌頭,全沒了剛剛的氣勢來,也不再與淩紫熙多說,匆匆趕回去。

淩紫熙剛剛坐下,忽聽夜昭隨口說了一句:“日後補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