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世界裏。出現了被光暈衝刷著的遙遠畫麵。
隻有窗兒一個人。他默默地坐在大巴車的靠窗位置上。任月想怎麼呼喚也沒有回應。
兩手安靜地放在膝蓋上。眉目間盡是落寞的樣子。望著窗外那變幻的景色。不知終要去到怎樣的彼方。
一切都籠罩在深刻的死寂中。死寂到月想的身體不住地顫抖。死寂到他暫忘了自己的安危,心裏一遍遍悵想著—
不要。
不可以。
怎麼能。
讓窗兒一個人行走在那段旅程。
呢。
他會是多麼地無助。
多麼地落寞。
他會……
死掉的。
但月想卻呼喚不了他。
呼喚不了他啊。
喉嚨仿佛啞掉似的。
身體也仿佛被吹走似的。
和他…….
漸行漸遠了。
視野又陷入模糊。如同浸入失意的迷雲。直到視野盡頭,出現了一點點的光亮。它正在漸漸放大—
光亮籠罩著他。但卻充滿了無力感。之後又漸漸退卻。他看見,自己又身處在那個明亮的教室中。隻是座位上再也沒有了學生們的身影。隻有側窗處,一個瘦弱的孩子正悵然地望著遠方。
“小……小世?”
孩子沒有搭理他。等到他準備朝他走去時—
“失敗了呢。”他回過頭來,露出了辛酸的微笑,“真是……遺憾呢。”
“嗯?”
孩子背靠在牆壁上。
“怪我。是我沒有阻攔到她。是我……考慮不周了。”
“小……小世,”勝過一切疑惑與謎團的追問,月想隻是先問道,“窗、窗兒他…….”
“我隻救到了他。之後,他會一個人走在星絕明的夜裏。”孩子輕聲道,“在威斯特浮樂的世界裏。直到……直到他生命燃盡的那一刻。”
“不行。我要去幫他。”
“已經……沒機會了,”孩子失意道,“你的‘生之界限’已經耗盡了。”
“啊?”
“之後,我也會將梅梭鏡打碎,再也沒人會定位到他在這個世界的位置。”
“希望他……能成功吧,”他苦笑道,“雖然…..已經很難了。”
“……”
“我不管。”月想有些憤怒道。“我不管。是你把我們帶進這個世界裏的吧?你至少應該對我們的安危負責是吧?”
“……”
“你到底想讓我們幹什麼?為什麼窗兒回不來了?你到底想折磨他到什麼地步?”
男孩的表情失落而內疚。
“我希望你能回答這些問題,”月想盡力控製情緒道,“我希望你能想辦法盡快讓他回來。不管你是為了什麼。這個‘遊戲’,我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謝謝。”
“……”
“能先聽我講一個故事嗎?”突然。男孩輕聲道。
“…….什麼……?”
“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男孩自顧自地說道,然後轉過了身去。
他指了指黑板上的熒幕。那裏正播放著,是陌生而幽靜的島景畫麵。
“威斯特浮樂,是這片群島的名字,”隨著畫麵的一幅幅更替,男孩悵然道,“它是一片充斥著童真,記憶與黑暗的地帶。它的主人擁有永遠的童顏。然而,自它的上一任主人去世過後,它就再也沒有光明過了。”
“那是因為它現在的主人選擇了離開那裏。那之後,漫長的旅途中,他相遇、相識、相交了一群同生共死的夥伴。他們一起度過了好長好長的歲月,經曆了好多好多的事情。”畫麵中,是五個陌生人兒的麵孔,以及更多陌生的風景,“最後,他們相會在一個名叫三城區的地方,在那裏經曆了一場巨大的變故,並為捍衛那裏的土地而獻出了所有。”
畫麵切換到一個廢土般的城市。以及一個神秘的,高聳的鐵塔。
“好多人,都不在了。離的離,散的散。到最後,隻有他的靈魂,和那位來自三城區的夥伴還活著。然而那時他的靈魂,也隻剩下殘片了。”
“那位夥伴拚好了那些尚存的殘片。那之後,她將他永遠安置在了群島的上空。”熒幕上出現了充滿星星與色彩的畫麵,“那是個叫做‘星界’的地方。在那裏,他隻能通過梅梭鏡來遊曆世間,與古岸森為伴,享受著伊甸園般的淒清和美好。”
“但他終究是要逝去的啊。”男孩長歎道,然後關閉了熒幕,“還有那片被迷霧籠罩的群島。莫非就要這樣,因為他的‘幽靈’主人,永遠失去了白晝?”
“不會的。也不應該是這樣……”
月想似懂非懂地聽著。
“所以,你的目的是……”
“這片群島,”小世望著空蕩蕩的黑板,“需要人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