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連接著的,依然是荒漠。有那麼一瞬間,月想覺得自己並不像在海島上,而更像是在內陸邊疆地區的無人帶。
頭頂,那張請帖依然像有生命般朝著一個方向不停飛著。速度不快也不慢,剛好夠月想跟著它前行。
天國的……列車。
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月想不禁幻想起來。是有著天空顏色的車廂?一路築向蒼穹的鐵軌?還是披著聖光,鳴奏著福音曲的座位?
窗兒會在……那樣的列車裏嗎?
還在想著時。快到一處小山坡的時候,突然,請帖從半空中便落了下來,落在了月想的肩上。
月想拿好請帖,遲疑了一下後,慢慢走上了山坡。
山坡的頂部。他能瞭望到的,是蒼茫的夜空下一望無際的荒漠。
而那荒漠上麵終於有了人影。
那是一條孤懸在荒地上,長得誇張的隊列。隊伍裏的人們守著秩序慢慢前行著,舉止是安靜的,表情是模糊的。在他們行進方向的前方,有一道竄向天際的透明光門;那本是人排成的隊伍,此刻就像是一列長長的火車,向著光門,也就是它的下一站緩緩駛去。
實在是過於蒼涼的場景。月想然後才注意到,自己身邊還豎著一個木牌。上麵這樣寫道:
“天國列車與蘇-塞勒斯之門Soul Silence Gate。
若你還有意識能看清這裏的文字。
你已經成功抵達了惑園深處。
在你麵前出現的,是駛向天國的隊伍。沒有人組織,也沒有人安排乘客們的前程。從蘇-塞勒斯之門,到子午宮方向,再到蘇-塞勒斯之門。他們就在惑園深處漫無目的地,按著循環的路線不休地往返著。
在這永恒的夜裏,他們的心中沒有,或者說隻有一種溫和的情愫。那可能是愛戀,可能是親情,也可能是單純的好心情……總之,他們心中的紛擾已然不在。
這裏是能聽到天使心跳的地方。
這裏是所有迷惘都不在了的地方。
你
能
聽
見。
那火車的鳴笛聲嗎?”
“嘟—”
月想的目光掃過最後一個文字後。一陣火車的鳴笛聲突然響起。他用迷離的眼神朝聲源看去。
依然是荒野上行進的隊伍。仿佛他們走過的地方,便是埋葬人間所有情緒的鐵軌。
那是如此清冷的鐵軌。他們走在如此清冷的地方,麵對著如此厚重的夜幕,卻邁著悠哉悠哉的步伐。他們從蘇-塞勒斯門穿過,那是他們不知道穿過了多少次的地方,然後依然孜孜不倦地向前走著,走在那毫無意義的遠大航程,一次次地重現、隱匿於無聲的黑暗之中。
沒有比這更詼諧的幽默和恐怖。
月想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懸浮色的……挑戰者嗎?”
突然。
身後,傳來一陣尖嗓男人的聲音。
“真是稀客呢。”他繼續說著,而月想卻不敢回頭,“該說你什麼好呢?‘漏網之魚’?還是……”
男人將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歡迎光臨’?”
月想剛想拿出蕁窗的時候。突然,他感到一陣目眩的失重感。那是男人,正像老鷹一樣雙爪擒著他,然後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向天國列車的隊伍裏撞去。就在快要觸地的那一刻,一陣劇烈的耳鳴後,他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