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話 狂徒(1 / 2)

“姑娘是瞧見啥了?該不是……”

那車夫未曾見著林子裏有人,聽葉連翹這樣說,便連番叫起苦來:“呀,可我那馬腳掌受了傷,總得容它緩緩,這會子它怕是不肯走哩……”

“那就想辦法呀!”

葉連翹簡直急得不行,伸手往地下四散的釘子一指:“大叔您是常在路上跑的,這是個什麼伎倆,您會不曉得?”

話說,在她從前生活的那個年代,類似的事也發生過不少回,可開不得玩笑的!

那車夫汗都下來了:“姑娘是說,你在那林子裏瞧見剪徑的了?跟他們對上眼了?可……既然這樣,你又為何說他們不是衝著咱們?那剪徑的還挑人不成?”

若他不是長輩,葉連翹真想伸胳膊狠狠給他一拳。

這車夫是個能人啊,居然還同她聊上了?來來來,咱們豁出性命不要,索性一塊兒談談人生理想可好?

“大叔您瞧瞧您這馬車,若您是剪徑的,可瞧得上?”

她隻好耐著性子,抬頭看了看馬車的頂棚。

葉冬葵是個過日子很儉省的人,雖說現下家裏已比從前寬裕不少,他卻仍然講究個錢得花在刀刃上。今日他一大早去府城裏雇車,問了好幾家,最終選定了這架最為簡陋的車,圖它價格實惠,想著就算坐上去不那麼舒服,橫豎忍半天也就罷了。

誰能料想他這純粹的省錢之舉,竟無意中救了命?

“林子裏總有十來個人,方才我瞧見他們當中有人想往咱們這邊來,又被摁了回去,可見,要麼他們就是有特定目標,要麼就是覺得雇您這車的人,決計不能算是有錢人,不值一劫。”

情急之下,葉連翹也沒法兒顧念那車夫的麵子了,三言兩語把話與他說了個明白,緊接著便語帶威脅道:“人家現在是沒打算劫咱們,不過,大叔您若再耽擱一會兒,保不齊人家便改主意了,您自個兒掂量。”

那車夫被成功地唬住了,身上一抖,也顧不得心疼自己的馬,手忙腳亂地將前麵道路上的釘子揀開,打馬疾行,馬車格裏格拉地弄出一陣響動,終究是跑了起來,遠遠地從這是非之地逃開了。

馬車夫一路未敢停,將鞭子甩得劈啪直響,一股兒腦竄出二裏地,料想林子裏那夥疑似歹人僅憑雙腿輕易是趕不上他們了,這才鬆一口氣,回頭見地上有一串血痕,複又心疼起來,忙喝住那馬,細細替它檢查傷勢。

葉連翹把腦袋探出小窗朝外張了張,估摸著應是無人追趕,心頭稍稍定了點,低頭一瞧,發現自己與平安兩個的手不知何時緊緊攥在了一起,兩人手心裏全是汗。

方才叫那馬車夫快走,她尚算是冷靜,能夠當機立斷,這會子脫離險境,整個人放鬆下來,心中卻是一陣接一陣地後怕,大熱的天,身上竟有點哆嗦。

平安終究是大她兩歲,又素來是個鎮定的人,心中固然同樣驚怕,卻好歹能穩住自己,忙斟了水來給她喝,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沒事了,葉姑娘莫怕,咱們現下安全了。”

平安在鬆年堂裏幹活兒向來不含糊,但相識這麼久,平日裏她與葉連翹和元冬卻始終保持著客客套套的距離,從不過多來往,甚至顯得有點冷漠,今天葉連翹還是頭一回見著她露出關切之情,心道果然人要共患難方才能增進感情,一麵接過水來一口喝幹。

“頭先兒那事,回去之後別讓我哥知道。”她皺著眉道,“他若是曉得咱倆遇上這檔子麻煩,心裏一定會懊悔內疚的了不得,左右咱們現下也沒出岔子,倒不如讓他安心些。”

平安忙應了:“我理會得,既如此,便鬆年堂裏的人都不告訴吧,免得人多口雜。”

“這樣最好。”葉連翹感激地衝她點了點頭。

然而,她二人不知道的是,恰恰與此同時,已有人在心中將葉冬葵罵了個臭頭。

葉連翹沒有猜錯,方才被她瞧見的林子裏那一夥人,的確是剪徑的賊人不假,最近這一個來月的時間,已流竄各處做下好幾樁案子,且手段殘忍,搶了錢財還要奪人性命,身上背了六七起人命官司。也正因為如此,府城衙門才會抽調各縣捕快班的精英,預備一網將這夥惡賊擒獲。

府衙昨夜收到風聲,衛策他們商議部署了一整晚,今早天還沒亮就出了城,就埋伏在那片野林子附近,將那夥賊人撒釘子打算伏擊的一幹動作全都看在眼裏,隻等賊人們動手,便好一舉生擒。

葉連翹他們的那架馬車踩著釘子被迫停下的整個過程,被衛策瞧了個清清楚楚。吃捕快飯的人,眼力自然沒話說,雖然葉連翹從頭到尾都沒有下車,但僅憑著她撩開簾子往外張望的那一瞬,衛策已然確定,那必定就是葉家的二姑娘,並且,車上除了她和那車夫,隻有平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