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話 心意(1 / 2)

那聲音自然是衛策的無疑,葉連翹心下便疑惑起來,轉頭看向葉冬葵,伸手往屋門的方向指了一指。

“不是說,所有的捕快都受了重傷嗎?怎麼他……聽上去還中氣十足的?”

“嘁,這你就不懂了,當捕快的,能和咱尋常人一樣?”

葉冬葵莫名帶了兩分炫耀之意,揚了揚下巴:“昨兒你是沒瞧見,衛策哥可真正硬氣著哩!那刀痕又長又深,血也不知流了多少,郎中前來診治的時候,我光是在旁看著也替他覺得疼,虧得他,愣是連哼都沒哼一聲!倒是那宋捕快被醫治時,疼得哭爹喊娘的,歲數也不小了,真不怕被人笑話!”

“是他硬氣,又不是你硬氣,你有什麼好得意?”

葉連翹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聽他提起宋捕快,少不得便又多問了一句:“對了,宋大哥也還好吧?”

“他也在……”

葉冬葵張了張嘴正要答,便聽得屋裏又傳來一聲低喝:“還耽擱甚麼?”

葉連翹撇撇嘴,心道本姑娘違逆老爹的意思,特地山長水遠陪著你娘來瞧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怎麼竟連句軟乎話也沒有,還如此頤指氣使?一麵卻又不自覺地抬腳走到屋門口,試探著往裏張了張,猶猶豫豫道:“你衣裳穿齊全了嗎?”

“廢話。”

衛策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偏過頭,朝她這邊看過來。

他受了傷,當然猜到他娘肯定會急吼吼地趕來,卻沒料到,葉連翹居然也陪著一塊兒來了。

昨日剛剛離開府城,隻在家呆了一宿,便又匆匆出了門……與上次不同,此番,她卻是單單隻為他一人來的吧?

他是黑麵神,又不是沒心肝的石頭,怎可能絲毫不感動?分明一顆心都軟得要成麵團了好嗎?然而饒是如此,他那張臉卻仍是不會笑的,冷涔涔又道:“進來。”

門口蔥綠色的衣袂飄動,緊接著葉連翹便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笑嗬嗬的葉冬葵。

這屋子是臨時收拾出來給傷者歇息的,當中擺了兩張榻,衛策睡在靠牆的那一張上,臨窗的另一張,則躺著宋捕快,人也同樣是清醒的,見到葉連翹,便衝她嘿嘿一笑,習慣性地想抬胳膊打招呼,卻不知牽動了哪處傷口,立時“嘶”地吸了一口冷氣。

葉連翹忙對他笑了一下,也沒顧上同他問候,先就往衛策那邊瞟了一眼。

頭先兒她心裏還犯嘀咕呢,猜測衛策會不會根本沒傷得多麼重,現下真個見著了,她才知道,他的傷,可能真不輕。

許是因為傷在背上的緣故,他整個人是伏趴在床榻上的,衣裳倒是穿得整整齊齊,蓋著一層薄被,也看不出傷勢究竟如何,隻他那臉色卻是白得可怕,嘴唇也失了血色,平日裏虎虎生的威風勁兒失了大半,簡直蔫兒了。

傷成什麼樣暫且不得而知,不過,恐怕真如葉冬葵所說,是流了不少血啊……

葉連翹在心裏嘀咕了一陣,先轉頭對兀自在旁拭淚的萬氏笑道:“大娘這回可覺得放心些?衛策哥雖說受了傷,卻至少精神頭十足,說話也清楚利落,我瞧著,好生將養一陣,他一定能很快好起來的。”

萬氏含淚點了點頭,沒應聲,隻抓著她的手拍了兩拍,便說要去瞧瞧那藥煎好了不曾,抬腳走了出去。葉連翹這才望向衛策,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叫我進來有事?你那傷究竟如何,郎中怎麼說?”

不等衛策答話,她身後的葉冬葵便連說帶比劃地搶著道:“昨兒我親眼見著了,娘哎,真嚇死人!從肩膀一直到腰脊,那麼長一條刀疤,血肉模糊的,衣裳也全給血浸透了,嘖……好不瘮人!”

“你明知她不敢進來多半就是怕,還說出來嚇唬她作甚?”

衛策斜了葉冬葵一眼:“況且,她是問我,誰讓你多嘴幫著答?”

說著便偏過頭來對葉連翹道:“郎中看過了,說是沒傷著筋骨,隻是刀痕頗深,也失了些血,恐怕得養上幾日。我也不必一直在府城裏留著,用了藥,待傷稍稍恢複些,便可回縣裏去歇著。”

“嗯。”葉連翹點點頭,卻仍是有點不放心,“不過那郎中的醫術,你覺著怎麼樣?昨日受傷的人多,我估摸,肯定有人比你傷得更重,那郎中忙不過來,會不會給你瞧得就不夠細致?”

衛策心中暗笑,臉卻依舊是一本正經:“我又不懂醫,你問我管什麼用?要不,你若覺得不安穩,自己再替我把把脈?”

說罷,果然費力地從被窩裏把手伸了出來。

葉連翹愈加覺得尷尬,往後退了退:“我不會……”

“那你瞎問什麼?”

衛策便搖了搖頭,那眼神兒仿佛有些瞧她不上,手卻依舊擱在被褥外頭,並沒有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