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話 百態(二)(1 / 2)

瞧薛夫人這架勢,必定是已經曉得了下午湯景亭在鬆年堂折騰的那檔子事。消息竟然傳得這樣快,葉連翹著實覺得訝異,同時,一顆心也往下沉了沉。

如此說來,身在彰義橋那等嘈雜之地的葉謙,十有八九也聽說了。

隻要一想到葉謙可能對此做出怎樣的反應,她便直覺得頭疼,然而薛夫人就在麵前,現下她卻是暫且沒工夫考慮這個,匆匆與元冬和平安告了別,跟在薛夫人的軟轎後頭,來到南城門左近一間茶肆。

薛夫人領著葉連翹入了雅間,甫落座,便迫不及待道:“你怎地就得罪了湯景亭那閻王?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閻……閻王……

葉連翹被她的用詞給唬了一大跳,苦笑道:“薛夫人,您就別嚇我了,今日我腦子裏那根弦脆弱得很,您再扯兩下,可就該斷了。”

“你還笑!”

薛夫人剜她一眼,攢眉道:“那湯景亭也真行,明曉得你們鋪子上如今人多招搖,還偏撿著下午人最多的時候去,他這是生怕事情鬧不大!城裏傳得亂哄哄,說什麼的都有,我都糊塗了,你趕緊跟我講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葉連翹隻得將事情與她簡略地說了一遍,末了抱歉道:“我是真沒料到竟會驚動了您,讓您替我操心了。”

“哎呀別跟我說那客套話,我沒工夫應付!”

薛夫人不耐煩地揮手,思忖著道:“若是照你這麼說,就算你有錯,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呀!樟木箱子是那姓薑的主動給你看的,蘇時煥拿回來的方子,也是他自個兒沒說清楚,怎麼能……”

“說這些沒用。”

葉連翹歎息著搖搖頭:“您說的這些,我都同湯老先生解釋過,蘇四公子和薑掌櫃也沒少在一旁幫腔,可他老人家根本聽不進去。眼下,他一不問蘇四公子的錯處,二也不找鬆年堂的麻煩,隻獨獨盯著我,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他瞧不上我做的這一行,覺得我是在哄神騙鬼。”

“他懂甚麼?”

薛夫人翻個大白眼:“我隻曉得,當初我為脫發所苦,也曾找過他那好徒兒李獻給我瞧過,湯藥不知喝了多少,喝得我肚子裏成天叮呤當啷響,也沒見好啊,到頭來,還是你給我醫好的!”

“這話就別再提了,傳進湯老先生耳裏,愈發火上澆油。”

葉連翹忙道。

“我知道!”

薛夫人將她的手一按:“我又不是傻子,怎會去他跟前嚷嚷,這不是眼下隻得你我兩個,才同你嘀咕嘀咕嗎?我說,憑空出了這樣的事,你嚇壞了吧?”

“我怎能不怕,下午那會兒,我都哆嗦了!”

葉連翹抿了抿唇角:“可是怕有什麼用?我現在別的都不管,就想把這事妥妥當當解決。無論如何,我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用了他的方子,可偏生……我不知他到底想要我做什麼才肯消氣,現在我真是……”

這整整一個下午,她曾經慌張,也曾經不忿,打從心眼兒裏覺得委屈,但最終,她想明白了一點。

即便湯景亭有借題發揮之意,也架不住她的確被人拿住了把柄。在心裏咒罵埋怨湯景亭或是自憐自艾起不了任何作用,倒不如積極正麵地將這件事妥善解決。

這是她從樂觀的葉冬葵身上學到的,但現在的問題在於,她委實搞不清楚,湯景亭的板子打算落在何處。

薛夫人跟著也有些發愁,托著腮思索片刻,驀地一拍掌:“要不,我讓我家老爺幫你打聽?”

“薛老爺同湯老先生有交情?”

葉連翹的眼睛亮了一下。雖說現在連蘇時煥開口都未必管用,但多一條路總是好的,至於欠薛夫人的人情,她往後總有機會還。

“沒有!”誰知,那薛夫人卻是理直氣壯地搖了搖頭,“壓根兒不認識!”

“……您別跟我逗悶子了成嗎?”

葉連翹簡直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胸臆間的悶氣仿佛更濃了:“不相識,還如何打聽?”

“我家老爺雖不認識湯景亭,可架不住他交遊廣闊啊!中間隔上三五個人,總能牽出一條線,即便是有些拐彎抹角也不打緊,反正最後能探聽到消息不就行了?這些個做郎中的,平日裏仿佛很受老百姓尊重,其實說白了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偌大個清南縣,我還不信連一個能讓他湯景亭服軟的人都找不出!”

薛夫人昂著頭,得意洋洋道。

理兒雖然是這麼個理兒,但……

“這樣太給您添麻煩了。”葉連翹抬眼看她,“我欠了您的人情,或許尚且有法兒還,但倘若因為我,讓薛老爺也搭進去許多人情關係,那便……”

“得了,你別跟我掰扯那些個虛頭巴腦。”

薛夫人不耐煩地推她一把:“實話跟你說,這事兒我能幫得上的有限,除了替你打聽一下,也沒別的可做,到底還要你自己來解決。我急著來找你,就是想把前因後果弄清楚,如今我曉得了,便自有計較,你莫管了,趁早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