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入了秋之後天氣潮濕,被褥摸上去有些潤,葉連翹在床榻裏側懸了小小一包曬幹的雞骨香,香氣清淡,將帳裏兩人完全攏在其中。
衛策闔著眼皮,將葉連翹往他汗津津的胸膛一帶,低低道:“今日打發他去了,午後動的身,不出意外,明日就該回來了。”
說到這裏,他便懶洋洋張眼,向葉連翹麵上一瞟:“你心裏明明就牽掛得很,既如此,卻又為何不肯回去?”
“誰牽掛了?”
葉連翹臉上沾滿他的汗,略有點嫌棄地掙紮起身:“我說過,我爹和秦姨,我自然盼著他們和和美美,但說實話,他們的日子過成什麼樣,往後還會有幾個孩子,其實我心裏並不非常發愁,我是有點擔憂我哥。不是讓你托夏生幫忙打聽嗎?你沒忘了囑咐他吧?”
“唔,同他說了。”
衛策點一下頭:“不過這一向衙門裏忙,我需要他替我跑腿,暫且離不得他,等過完這幾日,便立刻打發他去,有了消息我自會告訴你,倒是你,這兩日不老堂裏生意如何?”
“哪裏有甚麼生意?”
葉連翹撇撇嘴:“不過才兩三天,我原也沒指望著立刻就有買賣上門,何況,現下我不是正忙著程太守他妻妹的那樁事嗎?妥妥帖帖地把這個張羅周全了方是正理,現下即便是有生意送到我跟前,隻怕我也沒精力。”
這話委實不假,疤痕這玩意兒,無論在哪個年代的美容行當,都是很難伺候的一件東西。接下來幾日,葉連翹整顆心都撲在了這上頭,見縫插針地帶著阿杏阿蓮在製藥房裏忙活,方子定下來之後,便快手快腳地製了出來。
曉得她需要時間,程太守夫人那邊,便並未催著她,也不曾著人來打聽,足足候了四五日,直到衛策把藥已製好的消息帶給程太守,她方才忙不迭跑來了不老堂。
出奇的是,她竟然把蔣覓雲也帶了來。
現下天氣還並不十分涼爽,正午前後,仍舊有些燥熱氣,那蔣姑娘卻把自己從頭到腳遮了個嚴嚴實實,頭上戴著帷帽,衣領也扯得老高,進了鋪子裏,倒是沒再像上回那般鬧騰,手腳局促地坐在椅子裏一言不發,時不時還要抬眼偷偷四下裏打量一番,似是在確認,是否有人看她。
葉連翹心裏很清楚她不願意見人,能跟著程夫人出來這一趟,已經很不容易了,也就沒讓她在外頭大堂裏多呆,說了三兩句話,便把人引進裏頭小屋,隻叫了阿杏進來幫手,接著便關了門。
“現下這屋子裏的人,都是你見過的,就不必遮著了,帽子取了吧。”
葉連翹親手端了茶與她兩個,坐在蔣覓雲對麵,語氣平穩淡定,不經意間一轉頭,卻見那程夫人竟是滿臉喜色。
“我不過抱著試一試的心思去叫了她一聲,沒成想,她真的肯隨我出門,可見她是真的信了你了!”
程夫人含笑道:“單單是她不再整天窩在房裏這一件事,我就得好好謝你……衛夫人,你真個幫了我大忙了。”
葉連翹衝她一笑:“等我真的能幫上忙,您再謝我不遲,如今說這個,卻是太早了些。”
眼見得那蔣覓雲果真已將帷帽取下,便往她跟前湊近了些。
“程夫人說,你並無什麼藥材用不得,我便依著自己的意思,將你要用到的膏子和內服藥製了出來,並沒用到任何特別猛的藥材。不過為了周全,還是要與你確認一次,你自小可有什麼藥,用了之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