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話 下作(1 / 2)

葉連翹並未在曹家逗留太久,不過稍坐一陣,陪著曹師傅說了幾句話,又去後頭宅子裏瞧了瞧曹紀靈,也便告辭離去。

探望就純粹是探望,原本她便沒打算從曹師傅那裏打聽甚麼。老先生樂天豁達,雖離了鬆年堂,日子卻過得照樣舒舒坦坦,不必她安慰,更用不著她擔心,隻不過,曹師傅那遮遮掩掩的一句半句,卻仍舊讓她意識到一個事實。

曹師傅離開藥鋪,似乎並非他自己的決定,而是……被人給趕走的。

也用不著直接趕,曹師傅又不是個傻子,隻要在他麵前稍稍露出點那個意思,他自然也就明白了。

整個鬆年堂,有幾個人能做主趕走他?

想當初,蘇時煥和曹師傅的關係,委實算是很不錯,雖然一個是東家,另一個隻是夥計,卻時常湊在一處閑聊,有事沒事,還相約去喝酒,大有忘年之交的架勢。

可即便是這樣的關係,也仍然什麼都不算。

葉連翹越發覺得,自己這一向有了不少新奇的發現。

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真不了。曾經那個事事滴水不漏的人,眼下或許正在一點點露出破綻。

隻是不知,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清南縣的最後一晚,葉連翹和萬氏是在城裏的老房子過的。將積滿了灰塵的院落和房間收拾了一遍,夜裏婆媳兩個抵足而眠,隔日一早,雇了馬車,返回千江府。

衛策估摸著兩人將在午時左右歸來,打發了夏生去城門口接,過後,自個兒又抽空回了家一趟,進門便見萬氏蹲在院子裏,興興頭頭地拾掇花苗。

“果真是年紀大了,跑回去一趟,累得我渾身骨頭酸疼。”

萬氏抬頭對他笑了笑,又衝樓上努努嘴:“你媳婦倒精神頭還好得很,這兩日睡也睡不安生,她肚子裏揣著一個呢,渾身卻仍舊勁頭十足,果然是年輕啊!喏,洗了把臉,就急著上樓換衣裳,說是要趕忙去鋪子上瞧瞧呢。一路舟車勞頓,也不知她那肚子怎麼樣,我還想著,要不去把上回那老郎中去請來,再給瞧瞧?”

“不用瞧。”

正說著,葉連翹笑嘻嘻從樓上下來了。

剛用熱水洗了把臉,她麵頰整個兒紅撲撲,天氣暖了,襖子脫了去,穿一身杏色厚春衫,領口和袖口滾著小花邊,朝氣蓬勃的,氣色真個沒的說。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了。肚子裏的小家夥老實著呢,一點也沒有不舒服,何必請郎中?”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衛策麵前,衝他擠擠眼:“安慶兄弟好生牽掛你,說是等忙過了春種,要來府城瞧你呢。”

成親之後****都在一個家裏呆著,冷不丁整整兩天沒見,還真是有點不習慣了。

見她臉色甚好,衛策也便沒勉強,勾唇微微一笑:“那你現在立刻要去不老堂?”

“對呀。”

葉連翹點點頭:“不知那幾個猴兒有沒有亂來,去看看我才好放心。你要不要送我過去?”

“送,當然送!”

不待衛策答話,萬氏便一個勁兒點頭:“你兩個要走便快走,我可得去床上歪一會兒,老骨頭,沒法兒跟你們比啦!”

說著便把他兩口子往外攆。

衛策被他娘推得一個趔趄,不由得啼笑皆非。然兩日沒見,他終究也想同自家媳婦有片刻獨處,也就沒囉嗦,當即領著葉連翹出了門。

去往通達巷的路上,葉連翹便將這兩日在清南縣的所見所聞一一講給他聽,自然沒漏掉曹師傅離開鬆年堂這一節。

“我估摸,是嫌曹師傅礙事了吧?”

她微微歪著頭,對衛策道:“我是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沒興趣去打聽,若不是怕曹師傅為難,說實話,我倒真想讓他也到不老堂來給我幫忙呢!”

衛策皺皺眉:“這話說得蹊蹺,那曹師傅是抓藥師傅,咱家的鋪子,要抓藥師傅作甚?你……”

話沒說完,他就突然停住了,伸手拽了葉連翹一把,向前邊不遠處點了點下巴。

這時候,他兩人已經走進了通達巷,耳畔盡是熟悉的叫賣和攀談聲。

葉連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隨即也是一愣。

不老堂大門的斜對過,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應當是夫妻,看不清年歲樣貌,衣著打扮卻是普通,女的捂著臉嗚嗚哭,男的操著一口濃重鄉音,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罵咧咧,還時不時地往不老堂裏指指點點一番,說的是什麼,卻聽不大明白,隻是那喉嚨,卻是早已嘶嚎得沙啞了。

他兩個鬧出來的動靜著實不小,可奇怪的是,四周竟沒有一個人駐足圍觀,不老堂裏也沒人搭理他們。這夫妻二人嚎啕怒罵,鬧出來的動靜十足,卻怎麼看,都有種可憐孤寂的味道。

什麼情況?

葉連翹滿腦子疑惑,實在覺得眼前這情景太過詭異,轉臉看看衛策,抬腳走近了點,才將將行至他二人身前,那婦人的哭號聲戛然而止,鬆開捂著臉的手,向她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