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的時間,北方一百餘裏處。
一名頭裹包巾濃眉大眼的漢子,正領著兩名手下挑著挑燈急行,身後還趕了一輛牛車。
牛車上躺著一名豐神如玉,劍眉入鬢的飛魚青年。
三人腰掛彎刀,目光陰鷙,一看便是不好惹的角色。
飛魚青年,牛車,彎刀漢子。
這自然便是魏武、小牛犢一行了。
而彎刀漢子,則是潛伏於京城,巴牙喇小隊僅活的佐領,甘圖吉。
若是細看便能發現,此刻魏武和小牛犢頭上各貼了一張黑符,上麵有銀光在流淌。
阿其那在發動陣法牢困秦河之前,魏武就被分筋錯骨打暈,小牛犢則是實力相差太大,隻挺了兩招,就被貼了符。
此符叫“順合符”,能攝心魂,令中符者失去靈智,麻木的執行命令。
“佐領大人,我們回遼東嗎?”就在這時,一名手下忍不住問甘圖吉。
此行甘圖吉隻是吩咐他們隨行,一路一言不發,眼看漸至夜深,甘圖吉也沒個落腳的意思,遂忍不住發問。
“不該問的別問。”甘圖吉回頭,陰冷的眼神橫了那名手下一眼,後者心頭 一凜,連忙低下頭。
甘圖吉回轉頭,頓了頓,他還是解釋了一句:“阿其那大人的命令是要我們一路向北,天亮之時,他會有進一步的命令,如果…”
話到最後,甘圖吉又止住了,心裏默念末完的話:“如果有的話。”
這未完的話,令甘圖吉心裏有些不安。
他很熟悉阿其那,在成為安巴穀的左膀右臂之前,他是阿其那的親兵,也是阿其那的心腹。
若不是因為實力不如安巴穀,巴牙喇小隊早就該由他統領了。
甘圖吉從未見過如此“寬宏大量”的阿其那。
蠻京的細作隊伍這一年來,一事無成不說,還損失了一大批精銳,傷筋動骨。
按照阿其那以往鐵麵無私,殺伐雷厲的作風,哪怕你是心腹,此刻也是發配戰場作為死士戰死為止,或者當場就處死了。
要知道,狄國在蠻京可是死了一串高手,連武英郡王阿奇哥都死的不明不白,已經是傷到了國本,狄王為此是雷霆震怒。
然而此行阿其那南下,卻未責罰任何人,連言語都前所未有的溫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自己沒受責罰,柳長安也是一句戴罪立功略過。
在以前,阿其那哪怕是正常說話,那都是帶陰風的。
阿其那的變化,給了甘圖吉不太好的預感。
阿其那創建八部暗影,為狄國內部各方忌憚,武英郡王阿奇哥死的不明不白,使阿其那遭遇了極大的壓力。
此行他突然南下,像是有什麼事。
此前阿其那叮囑的那番話,更是讓他心裏惴惴不安。
什麼叫“如果有的話”?
難不成還會沒有?
阿其那可是外勁六品高手,北原人族第一強者。
妖魔齊聚,青牛大仙被困天牢,局麵完全是飛龍騎臉,想輸都難。
本能的,甘圖吉瞟了一眼天上依然殷紅的圓月,心中稍安。
月亮依然殷紅,就代表屠龍還在繼續,一切都還穩當。
之前還見到蠻京的方向有隕石拖著濃濃的黑煙墜地。
屠龍就在今夜,沒有問題。
“應該是想多了吧。”甘圖吉輕籲一口氣。
然而還不等他把這口氣籲完,四野突然變得明亮起來,被月色染紅的荒野,正快速的變白、變亮。
甘圖吉心頭一跳,抬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隻見原本殷紅似血的月亮,正快速變亮變白,銀輝灑下,四野頓時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
緊接著,更是傳來兩名手下的驚叫:“符…符符著火了~”
“佐領大人,符燒起來了。”
甘圖吉急忙轉身,隻見貼在魏武和小牛犢頭上的符,燃起了綠色的火焰。
不過是幾息的功夫,便燒的幹幹淨淨,連灰都沒有留下。
甘圖吉隻覺腦門掠過一絲涼意,
“佐領大人,這這…怎麼辦?”兩名手下也是驚懼,這牛車上躺著的人,可是外勁強者。
他要是跳起來,都別活了。
不同的是,甘圖吉並不是害怕。
外勁強者再強,此刻也還沒醒,上去一刀就能斃命。
他是擔心阿其那。
因為臨分開前,阿其那還叮囑了另外一句:“如果路上符燒起來了,你們就丟下牛車回遼東,不要再入關。”
甘圖吉剛聽之時,還沉浸在大事將成的喜悅中,隻覺有點奇怪,並未多想。
平靜下來之後,一路走是越想越不對勁。
再經此番,他頓時領悟。
阿其那的話,分明是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