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二叔。

永安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看不到姝音臉上的深深失望,依舊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須臾,錢三推門進來了,把打好的熱水放下後,又走過來服侍他更衣。

“……陛下。”錢三眼裏的驚懼一閃而過,怯聲道:“皇後娘娘的朝服、吉服、常服全都做好了,相應的後冠也都準備妥當。”

永安帝淡淡嗯了一聲,“朝服送去福寧殿,其它就留在坤寧宮。”

錢三低聲應是,猶豫了一下,又出聲提醒道:“陛下,今日是逢七。”

永安帝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屏風後的床榻,目光閃爍中莫名夾雜著一絲不舍,片刻,他才緩緩開口:“今夜回福寧殿。”

姝音知道她應該又做夢了。

上輩子在自己死後,二叔都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麼這一世就陡然發生了變化?姝音滿腹狐疑,心知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一定有什麼被她忽略了!

也許,這個夢裏就有答案……

這麼想著,姝音便寸步不離地跟在了永安帝的身旁,看著他一大早開始就與內閣的大人們商議事情,跟著又接見了不少朝臣,聽取他們彙報各種或大或小的事項。

然後就開始伏案批閱各地官員遞上來的折子,一直忙到點燈時分,吃過晚膳又回到福寧殿繼續處理政事。

一整日,除了用膳,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姝音一直都知道他忙,可像這樣親眼見了,還是有些震撼。

夜裏的宮殿很是幽靜,小書房裏就隻有永安帝翻閱奏折的聲音,姝音的心裏隱隱有些失望。

這一日什麼都沒發生。

又過了一陣,後殿突兀地傳來幾聲重重的敲擊聲。永安帝微頓,猛地抬起頭,問:“什麼時辰了?”

錢三回:“剛過亥時初刻。”

永安帝的臉上浮出一絲疑惑,卻還是站起了身,冷聲道:“朕去歇息了,你們都退下吧。”

錢三張了張嘴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白著一張臉退了出去。

姝音跟著永安帝往他的寢殿去了,穿過一個密道,就來到了一個開闊的小院子。皎潔的月光下,一個反光的禿腦袋顯得尤其顯眼,“陛下,這裏這裏!”

姝音認出這人就是雲回寺法弘方丈的師叔不歸大師。

永安帝抬腳走了過去,“不知大師這個時候找朕來有何事?”

不歸大師笑而不語,指了指身旁的棋盤,“陛下可有興趣和老衲對弈一局?”

永安帝猜他應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依言坐了下來,手執黑棋很是隨意地落下一子。不歸大師也不是正經來找人下棋的,便也不加思考地出了子,兩人有來有往,落子的速度極快。

“是老衲技不如人。”不一會兒,不歸大師就無奈地笑了笑,投子認輸。

永安帝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很淡,仿佛這塵世間再沒有什麼能讓他開懷。

看著他這副心灰意冷的模樣,不歸大師輕輕地歎了口氣,“再過七日就是起陣的時間,皇後娘娘之後就會離開的,陛下好好與她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