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春雨連綿不斷的下了兩天,枝條發了新芽,生機勃勃的掛滿水滴,但那泛著水光的晶瑩,點不亮天地的霧氣蒙蒙。
河道施工場地,一片泥濘,勞工們連個像樣的蓑衣都沒有,淋著細雨不敢停歇的幹活,稍有怠慢會遭到監工抽打。
這場景,在官員的眼裏是常態。
起初杜守恒是反對的,但那時他人微言輕,隻敢在祝景瀾麵前發牢騷。
祝景瀾反問他:“你知道那些流放犯中,大多數都是因為什麼被流放的?你知道讓他們閑著,他們會做什麼?”
於是杜守恒懂了,對於有些窮凶極惡的人來說,閑來無事他們就會生事,不若讓他們沒的空閑,整日的累的倒頭就睡,才會老實。
後來他在工地就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不出人命或者別太過分就行。
比如這兩日的情形,負責整個工地勞工調遣的,是浦城守備軍的指揮官李大人,他對這個春日的小雨不屑一顧,不影響出勞力幹活,便沒有讓他們停下來意思。
而他自己因著路上泥濘昨日回去,今日便沒有來了。
西陵王馬上到達陵山的消息在民間早已傳開,大家都仿佛看到了定海神針,不再惶恐。
甚至有些人開始懈怠,提前放鬆下來。工地上兩日沒有來上工的官員不在少數。
杜守恒也隻是一個負責施工的主事,對於地方官,他約束不到,也不能強求別人。
天色陰沉,工地上決定早點收工。
申時許,黃之桐坐上馬車準備回窯場,沒走幾步馬車忽然不動,老丁跳下車檢查才發現馬車的車轂裂了,這個路怕是不能走。
小雨還在下,黃之桐套在鞋子外麵的草鞋早已踩爛了兩雙,沒有多餘的鞋子讓她步行回窯場,今晚隻能在農舍湊合一晚,明天晴天再想辦法修車。
老丁騎著馬回窯場給穀雨和劉其間報信。
聽說他們要留在農舍,廖文敘很是高興,這兩日他都宿在農舍了,正擔心無聊呢,這下好了,杜主事和小竇都在,今兒可以熱鬧了。
咋咋呼呼的吩咐手下的人去村裏買了點菜,讓廚房好好燒一頓,還揚言要喝點酒。
寒潮在淒風冷雨中複有歸來,無孔不入的鑽入每個縫隙,連人的骨頭縫都沒放過。
黃之桐與清明哆哆嗦嗦的回到農舍,開始生火爐熏被子。
黃之桐打開窗戶先通通氣,玩笑道:“這個天氣,冬季生生熬了過來,沒想到凍死在春天裏。”
清明也附和著,“是啊,沒成想倒春寒能有這麼冷。都趕上西北的早春了,凍死人也不算罕見的事兒。”
黃之桐有些憂心:“來時路過工棚,勞工們已經搬了進來,今夜也不知如何抗寒。”
“他們冬日的被子可都在的呢,不像我們,已經拿回去了,小竇師傅還叮囑我多留被子在這裏,都怪我!非要拿回去洗。”
“這會兒說也沒用了,”黃之桐阻止她無用的懺悔,“夜裏可以再燒個火爐,不行就和衣而眠,我去看看有沒多餘的火爐和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