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他父母,也就是杜茗萌的爺爺奶奶那一輩,曾經遭遇過一次災難,是全球性的災難,好像叫什麼“肺炎”之類的。
杜茗萌沒有經曆過,自然沒法跟父親共情。杜庸可記得很清楚,父母因為這場肺炎,落下了嚴重的後遺症,經常咳嗽,喘息的頻率變得很快,六十多就因為心髒衰竭離開。
所以有人自然而然地聯想起快一個世紀前的災難,當然這些“造謠”的人,國家央視已經處分了八個。
現在沒人敢開口,央視說什麼就是什麼。
其實在前幾年,就有了這樣的病人,不過隻是極少數個例,而且後來都慢慢好了。
醫院雖然搞不明白,不過病人好了就行,病人好了就有更多的路子掙錢。
大多人還是認為今年就是和前幾年一樣,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己好了,沒啥大不了的。
十天之後,衛健委在距離上次公布最新消息“未發現人傳人”,又得出了最新結果。
這種病是“可防可控”的,而且已經給出了最新的檢測方式,而且醫院裏有足夠的位置可以住病人。
“挺好的。”杜茗萌一邊在官網上聽著新聞,一邊將衣服泡進木桶裏,她用這種最傳統的方式染色——染料都是自己親手製作,純天然無汙染。
“您好?”
杜茗萌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總覺得有些熟悉,不過她的腦子好像跟著衣服一起泡水了,一下子想不起來。
她放好手裏的衣服,擦擦手走到前麵去。
“您是?”
男人戴著口罩,手裏拿著一件杜茗萌很熟悉的衣服——那是一位老客戶,那位女士的衣服。
隻可惜每次她留下的都是化名,杜茗萌並不知道她真實的姓名。
杜茗萌一下子知道了他是那位女士的老公,詢問他來這的目的。
男人沉默很久,最後終於開口:“這件衣服,你留下吧。”
“什麼?”
男人的聲音很沙啞,由於他戴著口罩,杜茗萌隻能看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幾乎快沒有了白眼球,上麵遍布血絲,像幾天不睡的樣子。
他說要把衣服留給她,這是什麼意思……
“我冒昧問一下,您夫人呢?不是不都是她來這裏拿衣服的嗎?還是說她忙,暫時沒有時間……”
“沒有,她走了。在醫院裏走的,她死的時候,身子都潰爛了。”
杜茗萌低著頭接過男人手裏的衣服,沉重地說一聲“對不起”。
可是那男人似乎並不是很傷心,隻是血紅的眼睛顯得很空洞。也許生活不允許他傷心,因為他還有個兒子要照顧。
兒子也在市醫院裏待著……
他會後悔嗎?或許他自己才能知道這個答案。
當初他倔強,沒有第一時間聽老婆的話,導致了自己把病傳染給了老婆和孩子——起碼他自己認為是這樣的。
“先生,節哀順變。您和您夫人還有兒子的吧,請您挺住。”
“謝謝,我走了。”
口罩之下,他的聲音也是很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