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芸閣(1 / 3)

天啟皇宮,曲徑通幽,尤其是後宮。

淩盛酷愛花草植物,宮廷綠植擺放皆有風水大師親自指點,花草與人相得益彰。

阿信以自己為界,隔絕了身後的一片肅殺。

他眼前一片漆黑,唯見蔽月那雙熠熠生輝的眸。

走得遠了,阿信回頭望望,隻看見一盞盞油燈熄滅,腳步聲逐漸散去,他低頭看了一眼蔽月,蔽月傷勢嚴重,絕美的小臉上血跡斑斑。

“五年前我問你是否知道誰在追殺我時,你不肯告訴我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是你的母親?”

蔽月眼裏厲色錚錚,這幾年來,若不是伯胥在竹林外護她周全,她再是厲害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阿信未回答,蔽月又說:“五年的時間阿信,你是否有過一刻想要告訴我真相?”

他一早就知道始作俑者,卻一麵兒跟她談天說地吃酒樓,一麵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痛下殺手。

想來實在可笑,她還曾多次在他的麵前表露自己要報仇的決心。

一個人怎麼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做戲五年?

“母妃明明答應了我不再派人殺你的。”阿信抱著她向前走著,說完,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解釋太過蒼白,便又說:“我知道你怪我沒有告訴你陳秋昭是我母親,可是蔽月妹妹,在我知道你是蕭皇後的女兒後,我很痛苦。我若是再告訴你陳秋昭是我母親,我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停下腳步,看著她的臉認真地說:“蔽月妹妹,母妃殺你,你便殺我。”

蔽月冷下眸子:“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她掙紮著從他的懷抱裏出來,“你怎麼敢,阿信!”

她站在庭院中,月光照亮她慘白的臉,“你是在拿過去五年時間對我的予取予求作賭,賭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殺你?”

“蔽月妹妹,我沒有。”

“你沒有?陳秋昭殺我,我必殺她報仇,至於你,若是你執意維護你的母親,那我便連你一起殺!”

“蔽月妹妹,我知道母親所為罪大惡極,身為人子,我隻能盡力彌補她所犯的過錯。”阿信說。

他從小雲遊四方,一進宮就被押著學習,書本內容枯燥,為逃避課業,他主動在陳秋昭麵前攬下探尋風棲山上出現的女孩兒和狼的差事。

起初,他並不知道母親尋她作何,隻當此差事是一趟遊山玩水,他沿途賞景玩樂抵達花明樓鎮,被花明樓鎮上的繁花所吸引。

此後,便是在山間遇見了受傷的蒼火,也遇見了蔽月。

那時的蔽月在他眼裏是個形單影隻,孤苦伶仃的九歲小姑娘,像個乞丐一樣的蔽月性子又強又倔,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不,她隻是衣衫襤褸,她不是乞丐,她更像是蒙了塵的明珠,那雙眼裏的盛著的水是他從未見過的深淵。

他生了憐憫之心所以一路跟著她。

在山林中的那次遇刺他原本以為是刺客追著他而來,畢竟他是一國太子。

後來回宮調查後才發現,那群人是衝著蔽月而去。

從那時開始,他就對蔽月的身份起了疑,可是他不會揭穿她的身份,甚至還會幫她掩飾。

因為他的阻撓,陳秋昭的人殺不了蔽月,陳秋昭就派了人來強行帶走阿信,那一次他親手將蔽月打暈,就是因為他看見了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近身侍衛,他們來找他是想把他押回宮。

可是蔽月妹妹誤將他們當做刺客,阿信不忍讓他們死在蔽月的手裏,也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隻好出此下策。

他多番求情將蔽月送回木屋,並洗掉了她頭發上的染色劑,蔽月一頭銀色的頭發證實了他的猜想。

這就是他母親要殺她的原因,原來蔽月就是先皇後的女兒。

他陷入兩難之境在她二人之間周旋了五年。

他也曾自私而又僥幸地想著,如果蔽月能看在他五年的彌補之上,對陳秋昭網開一麵,那該多好。

“阿信。”蔽月的聲音在無風的夜裏略顯低微。“蕭茹之死,不知所蹤的姐姐,下落不明飽受煎熬的小莫和小蓮,五年前蒼火的受傷,樁樁件件都和陳秋昭脫不了幹係,此債,你替她,還不了。”

她看向阿信逐漸染上悲傷的眼眸,想起他今夜拿命救下她,說道:“你母妃說得對,你今天救我,明天我的刀尖仍然會對準她的胸膛。”

無論如何,無論是誰,都改變不了她報仇的決心。

“若真有那一天,蔽月妹妹,我定會擋在母親身前。”

蔽月自嘲一笑,過去五年裏的阿信整日裏遊手好閑,玩樂於山水之間,逢人便是一張無害的笑臉。

誰知道那看上去與世無爭的淡泊之下原來隱藏著最深的心思。

他分明心如明鏡,所有表麵上的風輕雲淡都是虛偽的。

從一開始,就別有目的。

“你在我身邊五年,看我被蒙在鼓裏很有意思?”

阿信眼裏俱是黯然,“對不起...”他低低的說,在她身邊五年並不是為獲她心軟,而是...或是知道自己這番想法於蔽月看來荒謬又可笑,他竟然不敢把內心篤定的事情大聲地講出來。

“其實我的母親她,心地還是很好的...”阿信說著說著卻沒了底氣。

“看來你並不了解你的母親。”蔽月看著辯解的阿信說,他是陳秋昭的兒子,自小在外遊山玩水,他不知道他的母親會為他如何鋪路,也不知道除了追殺她,陳秋昭還做過哪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比如蕭茹的死。“你母妃還有很多事情瞞著你,有一天我會把她的秘密全部掏出來,不計代價。”

忽然,遠處傳來付梁的聲音,借著月光,阿信看見付梁正大刀闊斧的走近。

阿信的視線又落在蔽月的肩膀,他上前扶著她,直奔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