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1 / 2)

次日安晴帶了臘肉點心等,由含夏陪著去王府拜會。落梅欣喜地迎出來,引她見過王家二老後便直將她往閨房裏讓,一路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笑著解釋:“姐姐到屋裏坐,咱們說說體己的話,莫要教旁的人聽去!”

安晴嘴上掛著笑,任由她將自己拉進屋裏,兩人上了寬榻,落梅便遣退了屋裏的丫鬟,親手溫茶燙盞,為她奉上一杯當季的新茶後笑著開口:“還怕姐姐不來呢,明日咱們自家在園子裏樂和,本不是個多大的事,可妹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自己張羅著辦件事,心裏沒來由的發虛,姐姐可否幫忙看看我擬的單子?”

安晴卻道不忙,將手中一直拿著的錦盒雙手遞給她,含笑道:“姐姐先賀你十五歲生辰!”——她回家查了皇曆才發現,明日正是落梅閏月的小生日,再有整一個月的功夫,落梅便要行及笄禮,正式成了個大人了。本國的風俗,向來是若碰上閏月,第一個生日是小日子,等閑不過,到得第二個生日才是正經的日子。因碰上十五歲這樣的大生日,落梅才要私下慶祝一下,算是提前慶祝自己成人。許是她認為這個理由不好說得太明白,怕人說她想嫁人想瘋了才沒有明說。也難怪這不年不節的,她卻突然起了開茶會的心思。

落梅也不推辭,大大方方收下,淨了手含笑道謝:“姐姐真是有心了!”說著便當著她麵開了錦盒。

隻見黑色絨麵上整齊碼了一套頭麵,釵簪耳飾步搖不一而足,安晴笑著解釋:“姐姐那日許你的那一套頭麵,前幾日才算是得了,正巧趕上了妹妹的大日子,便忙忙拿來獻寶。因預備給妹妹平常戴著玩的,是以隻用了銀,妹妹可莫要嫌棄。”

正如她所說,因為是平常佩戴,所以這一套頭麵大多簡約,釵和簪上頭都隻有幾朵梅花點綴,卻仍是巧思非常。花朵擯棄了傳統那種中規中矩的五瓣梅花,而是如風吹花落,栩栩如生,特別是那隻步搖,幾叢梅花攀附其上,叢中有極細的銀絲垂下,挽著兩朵梅花。輕輕搖晃,梅花也隨之翻滾,仿佛落梅翩翩,正應了她的名字。

落梅自然是對這隻步搖愛不釋手,撚在手裏不住口地稱讚,安晴卻道不急,手指在盒邊一抬,下麵竟還有一層。

下麵一層分擺了幾隻發梳,都是烏木製作,頂上用紅珊瑚拚貼了大小幾朵梅花,也是取了風吹梅動的姿態,並用銀絲勾勒,紅黑相配,分外穩重大氣,又不失嬌俏活潑。這一套發梳竟也有首飾相配,兩朵小巧的紅梅同樣用銀絲勾邊,便是耳釘了,還有隻烏銀的項圈,上麵照舊點綴了一叢紅梅。

落梅驚喜萬分,眼中放出無限光芒:“陽兒姐姐!”

安晴微笑,看她樣子便是很喜歡了,她的心思好在沒有白費:“獨一份的首飾,可還配你?”

落梅大力點頭,毫不吝嗇地展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依過去抱著她手臂撒嬌:“喜歡得緊!姐姐真是有心!”

看著落梅如此開心,她也覺得心中歡喜,於是輕拍她手背:“你喜歡就好。”

落梅再三謝過安晴,才歡歡喜喜地收了,又實在放不下那支銀色落梅的步搖,索性直接簪在頭上,攬著銅鏡看了半晌,仍是喜不自禁的樣子。

安晴掩著口笑她:“瞧你,一套首飾就將你收買成這樣,若是有那貪戀妹妹美色的野小子拿了金釵來哄你開心,你又待如何?”

落梅撅著嘴不依:“姐姐又來開我玩笑!”又擰著腰得意道,“等閑的金釵哪比得上姐姐巧思巧手,化腐朽為神奇!”心裏也知道她將話繞到這方麵,定是要說什麼關於小柳的事情了,話說完便借著為安晴續水的由頭,放開她坐得遠了些,位置也偏了許多,不肯與她正麵對視。這樣一轉,兩人幾乎並排而坐。

安晴微轉了身子,笑著捏她微紅的臉蛋:“你這張小嘴,由它說出的話,誰聽了都得把你放在心尖上疼呀!”說完看看窗外門後,確定沒人後便湊近了笑眯眯問她,“那位柳公子……”說著便壓低了聲音,耳語著將小柳的家事心事簡單說了,又刻意強調了下他幾年後要離開落霞的可能,說完了輕輕拉住她手,“九日後在江邊有一場水上蹴鞠賽,魏守備說,若是妹妹那天沒事,我們同去湊個熱鬧,如何?”話沒說得太直白,但她的意思落梅自然是省得的,若是她不想再見小柳,那天便是有天大的事,如何都走不開的。

落梅跪坐在她身側,頭上似有千鈞重一般,半晌都垂著眼不吭聲。

安晴看她這樣子反而放心,知她有自己的主意,也在慎重考慮兩人未來的可能,做出的決定自然理性得多。總好過尋常少女初嚐思念的甜蜜,一聽得能夠得見心上人,便是前麵隔著刀山火海,邁出一步後便會萬劫不複,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現下甜蜜萬分,如膠似漆,兩人以後該如何?王家是否願意將女兒遠嫁?若是不肯,落梅該如何自處?

私奔?笑話,她不偏著生養她十餘年的父母,倒是肯信才相處了一兩載的“旁的人”。就這樣罷了?那她現下便不應該開始。一兩載的相處,就是件紙裏包不住火的燙手官司,落霞雖然民風開放,但就這樣算了,也沒的讓人背地裏胡亂猜測,說些捕風捉影的閑話,壞了她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