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把小銅盆端過來,宋臨風把竹筒裏的熱水倒進去,清泉在竹筒裏盛了一夜,已經浸滿了青竹之氣。
“哎呀,你全倒上了。”聞著沁人心脾的泉水,連卿有些心疼了。這水要是用來煮茶,肯定滋味絕佳!
“朔寒他們打水去了,你放心,這樣的水,要多少有多少!”宋臨風當然明白連卿的想法。
連卿笑笑,低下頭洗臉去了。自己怎麼傻了呢?這一路上,漫山遍野的竹林,山間處處藏著清泉,可不是取之不盡嗎?
洗漱完,鍋裏的雞湯也滾了,連卿接替了宋臨風的位置開始下麵條。雞湯還是昨晚的野雞湯,宋臨風又添了些竹筒裏的水,這會兒,清香之氣更盛,在這雲霧繚繞的山間,竟然吃出了清雅。
麵條剛剛下進去,朔寒和車夫就回來了,果然是用粗大的竹筒打了水,竹筒口用葉子封著,整整齊齊,連卿一看就樂了。
“我們待會兒還有時間去砍些竹筒嗎?”
“有!”對於連卿的要求,宋臨風自然是無有不應。盡管他並不知道連卿要這麼些竹筒做什麼。
湯鍋並不大,因此整整下了兩鍋麵條,又撕了一大塊醬牛肉,三個男人才勉強吃飽,這時也才剛剛旭日朝霞喚百川。石洞外的淡淡霧氣被陽光穿透,迷離著如夢似幻的光,萬竿修竹就披著金紗在晨風中輕輕搖曳著,簌簌作響。
昨天朔寒把拉車的駿馬卸下來,和幾人騎的馬一起吃了回草,拴在了洞口,這會兒,鬆了韁繩的馬正在洞口踱步吃草。連卿也不著急,看馬吃飽了才又套車上路。
宋臨風記掛著連卿要的竹筒,趁著馬吃草的空當兒,運起內力,手起刀落,如切豆腐一般,砍了十幾段竹筒出來。馬車裏已經裝不下了,便扯了幾條藤蔓拴在馬車後麵。
連卿拍了拍一堆竹筒,滿意地說道:“用這些竹筒來釀酒,肯定別有一番風味!”
知曉了連卿的意圖,宋臨風哭笑不得:“你若想用竹筒釀酒,前頭有的是,何苦從這裏帶?”
連卿愣了一下,也笑了,是啊,怎麼忘了這可是在蜀地,而自己前往的可是南貴,這兩處,哪裏不是遍地竹林呢?
一行人打馬上路,連卿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想著車後的一堆竹筒,心癢難耐。若是沒有這麼些人,自己現在就可以取了酒出來泡上。
以前,連卿在福建一帶有幸嚐到過竹筒酒,酒液色如琥珀,入口綿甜溫和,竹香濃鬱,清氣逼人。這次聞到竹筒水的清香,又勾起了那一絲回味,便迫不及待地想重溫一下那酒香。雖然知道地道的鮮竹酒並不是這樣釀成的,但是大約可以取其味吧?
連卿看著馬車外一片接著一片的鬱鬱蔥蔥,一座連著一座的連綿青山,眼神變的茫茫然。
這裏的生活很好,平靜安逸,這裏的人很好,樸實善良。自從來到這裏,自己好像一直被愛著,內心溫暖而富足,但是,總還是在不經意間想起過往,總是被襲以無措的惆悵。
清秋注意到了連卿的神情,每當姑娘露出這種神情,那就是在想什麼事情,是不能打擾的。原來,在連卿不自知的時候,已經很多次想起從前了。
前邊的路越來越難走了,再往前走走,就隻能堪堪容一輛馬車獨行而過。宋臨風回轉馬頭來到車旁,想提前給連卿打個招呼,結果就看到了連卿沒有焦距的眼睛不知看向何方,臉上是讓人心疼的茫然無措。
宋臨風隻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很想喚她的名字,但宋臨風張了張嘴,還是選擇安靜地伴在她身旁。
連卿看著窗外很久才回神,看到了騎馬走在一旁的宋臨風。懵懂地眨了眨眼,對著他綻開一個一如既往的燦若春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