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二月,依舊春寒料峭。
朱雀大街上,人潮如織,酒肆飄香,鐵器的敲打聲,孩子的嬉鬧聲,貨郎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江茹月剛踏出回春堂的大門,一陣寒風襲來,吹起了頭上帷帽的一角,帷帽下,端的是一張令人驚豔的小臉,肌膚賽雪,瓊鼻挺翹,柳眉櫻唇,隻是略帶病態,青蓮色繡雲水紋的襖裙下,纖腰不盈一握,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
被這冷風一激,江茹月喉頭發癢,咳意襲來,趕緊掏出錦帕捂住了嘴唇,忍不住彎腰咳嗽起來。
丫鬟綠竹心疼地扶住她,邊提著藥包邊手忙腳亂地替她拍背,嘟囔道:“小姐,您風寒未愈,身子已經這般虛弱了,何苦還大冷天出來替四少爺配藥?再說了,您這般辛苦,四少爺又不會領情,功勞隻會算到寧小姐頭上------”
劇烈的咳嗽讓江茹月蒼白的臉上湧上了一層血色,眸中泛著水光,美若西子,就算日日看著這張臉,綠竹也覺得自家小姐美得驚心動魄。
咳嗽後,江茹月平複了一息,才沉聲道:“綠竹,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將軍府於我有大恩,無論辰哥哥領不領情,我隻願他能早日康複。再說了,這藥方複雜,要跑幾家才能配齊,下人來做,我不放心。”
綠竹隻得噤聲,眼裏還是憤憤不平。
在她看來,她們家小姐才是盛京第一才貌雙絕的女子,比那勞什子相府嫡女寧雨萱強多了。
要不是小姐一直藏拙,盛京第一才女的名頭哪裏還輪得到寧小姐?
四少爺也是眼瞎,放著這麼才貌雙絕的小姐不要,日日鬧著要退婚,道心中隻有那寧雨萱,還逼著小姐退婚,可憐小姐還記掛著四少爺的病情,這麼冷的天還趕過來為四少爺配藥。
兩人才走了幾步路,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
還好出門時見天色陰沉,已備了傘。
綠竹撐起羅傘,扶著自家小姐就往東邊街尾的將軍府馬車走去,記掛著小姐的身子,羅傘遮擋了視線,“哎呦”一聲,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誰走路這麼不長眼,撞到我家郡主怎麼辦?”一道嬌嗬傳來。
綠竹扶好江茹月,抬眼一看,竟然是扶風郡主和她的貼身大丫鬟思琴。旁邊還跟著相府小姐寧雨萱,武威侯府大小姐佟湘兒和禮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梁錦玉。
思琴一手撐著一把華麗的羅傘替扶風郡主擋雨,一手揉著自己的胳膊,一臉不悅。
綠竹把羅傘給了江茹月,趕緊跪下磕頭:“請郡主恕罪,是奴婢不小心,險些衝撞了郡主。”
扶風郡主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江茹月,嬌俏的臉上一臉鄙夷。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江小姐啊?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都是一樣不長眼。也不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死命巴著威遠將軍府的婚事不放,一個罪臣之女,配得上辰哥哥嗎?”
這話猶如一根針,紮得江茹月心底一陣刺痛,她眸底沉了沉,上前對扶風郡主和其她三位小姐福了福:“民女教導無方,才讓婢女衝撞了郡主,還好郡主無事,郡主一向寬厚,還請饒了我這奴婢一次。”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罪臣之女,有什麼臉麵讓本郡主饒恕你的下人?”扶風郡主滿臉倨傲,對著旁邊的護衛吩咐道:“把這不長眼的奴婢拉下去掌嘴五十。”
“郡主,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綠竹麵帶驚恐,對著扶風郡主連連磕頭,臉色慘白。
讓身強體壯還武藝高強的護衛張嘴五十,鐵定毀容。
眼看護衛就要上前,江茹月緊緊攥著拳頭,深呼了一口氣,穩住情緒朗聲道:“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不知郡主要民女如何做,才能原諒我這婢女。”
還好,帷帽遮住了她的麵容,不然,可以見到平靜的聲音下那張絕美麵容上的壓抑的怒色。
“好辦啊,你主動和辰哥哥退婚,說自己配不上他,本郡主就放過你的奴婢。”扶風郡主聲音裏帶著得意。
“不要啊,郡主,我們小姐自小和四少爺訂婚,若是退婚,讓我們小姐怎麼活啊?”世道對女子多嚴苛,一個被退婚的女子,今後的艱辛可想而知。
綠竹急了,對著扶風郡主連連磕頭:“郡主,是奴婢不長眼,要罰就罰奴婢吧!”
路麵堅硬,沒幾下綠竹的額頭就滲血了,看起來好不可憐。
江茹月看著那殷紅的鮮血自綠竹額頭流下,眼前一麵模糊,強撐著心神跪下,對扶風郡主道:“郡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莫四公子定親多年,若是退婚,如何對得起我九泉之下的爹娘?除此一件,郡主有何要求盡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