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賭約的內容,則是在十月半下元節,江東五大家各出精瓷,在會稽山禹王廟建醮搭壇呈現,供人品觀點評。屆時秦家莊秦家也受邀參賽,若是點評下來秦家比不過袁家則秦家敗。秦家出二百畝上田和城內瓷器鋪子為注,袁家同樣二百畝上田和城內一間酒肆為注。
“你個姓袁的,賭什麼不好,你偏偏要賭瓷?不知道想當年經開區招商,頭四個月唯一入駐的就是一家有名的大型傳統瓷坊?那幾個月咱就圍著那瓷坊轉悠了。瓷坊那技術總監老爺子跟咱可是忘年交,要不是他女兒都當了媽,咱搞不好都成了老爺子的女婿了。整個流程,各種工藝,陶瓷發展史,哪樣咱不是清清楚楚?來興致的時候,咱可是不止一次的親自動手,自個兒家客廳裏擺的什麼瓷瓶掛盤彌勒佛像那都是自己的作品!”
“賭瓷?輸不死你!”
秦毅心裏有底,可惜他躲在屋裏不敢出去也就沒人知道,外麵依舊愁雲一片。
這真的是家要敗了啊!
偏廳裏,不到五十的莫叔此刻看起來似乎兩日下來蒼老了十歲。莫山跪在席子上,頂著老子狂噴的口水。雖隻十八歲,但五大三粗又高又壯的莫山跪著都快比站的的莫叔高了,此刻漲紅著臉,委屈萬狀。
“豈是我不攔著,可三郎被那妙姐兒迷得顛倒,又吃那許多酒水,再後來袁承祖那廝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不停地激三郎說什麼秦家空有間瓷店,燒不得好瓷,不能救娘子出苦海,辜負美人深恩,三郎便與他爭執起來。那妙兒姐在旁慫恿鼓動,忽冷忽熱的激了三郎一通,三郎便瘋魔了一般,我哪裏勸得住!”
“還在嘴硬!怎生不奪下紙筆,讓三郎立不得字據!”
“哎呀,莫打!奪了!奪了!我去奪筆,又被袁家的十來個家奴圍著死死抱住,掙脫得慢了!阿耶你怎麼便是要打我!哎呀,莫打,莫打!……”
“混賬東西,還要頂嘴!那搶回來撕了扯碎了啊!”
“趕不上了,那廝拿了一份到手就自個兒跑了!三郎醉倒,俺隻好收了另一份……”
莫管家雖然心急,卻也知道實在怪不到兒子頭上,奈何麵上下不來。又罵:
“那救了三郎的姐弟你怎地不知請回家裏……”
“請了,她們不來……”
“她們不來,你便連她們家住何處也不問個清楚……”
“問了,她們不說……”
“怎生馬兒跑了也不追!……”
“…………”
莫山一肚子委屈鬱悶,心道那當口光顧著給三郎控水了,完了又急急火火往家裏背,哪還顧得上其他。不敢再申辯,免得徒招胖揍,便隻抱著腦袋一邊討饒一邊慘叫連連。
莫叔再抽了幾下,下手卻是輕了許多。又嚎啕幾聲:
“阿郎啊!家要敗了啊,我可怎生有臉皮到地下見你!”
嚎到痛心焦慮處,不禁心灰意冷,手裏竹條一扔,跌坐在地,真個老淚縱橫,捶著胸口放聲大哭起來。莫山趕緊爬過去苦勸。
秦毅終於不好意思再繼續裝睡了。
掀開被子起身,依著記憶摸索著穿好衣服。
終歸要麵對的,躲,能躲幾時?又能躲到什麼地方去?
站在門邊,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門之隔,外麵就是大唐!
猛然睜開雙目,推門而出,心中暗道:
大唐!
我,
秦毅,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