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此刻卻剛出了西門金光門,在去往雲陽封地的路上,一邊縱馬疾馳,一邊心中感歎,用手摸了摸懷裏揣的一早裴行儉派人送來的信,一臉苦笑。
“不做師徒便不做吧,反正《李衛公問對》也說了送給自己,並且原來所說每旬一二日選戰例探討依舊不變。這除了沒了那個名分之外,跟師徒又有什麼區別?要表露他支持娘娘,用得著轉彎抹角,想要通過自己的口去說,什麼若是娘娘能堅持以萬民為念,他將會稍盡愚鈍之思……”
昨日在裴行儉家裏,他能將自己當作自家子侄一般,不閉忌諱的先說出了他對皇後的看法和擔憂,那可是些犯忌的話,正因如此,自己這才能隱晦的點出自己與媚娘的關係不一般。
而讓秦毅苦笑的,裴行儉即便是個破能接受新奇思想的人,也接受不了自己和娘娘可能有的事情。在信裏麵隱晦的說斥責自己跟娘娘之事,太過隨性不羈,不顧禮法綱常,這事情必將留下千古罵名,他裴行儉可不願意臨老了還跟著倒黴的意思。
“千古罵名?嗬嗬,那又如何!”
心裏頗不服氣,把鞭子甩得啪啪響,可一路往北疾馳還沒走出三裏地,秦毅就打道回府了。
本來是要去鹹陽皇家窯場的,可跟著媚娘派來帶路的內府局內監剛出了城,把那邊的情況大概一問,秦毅就暈了。之前沒細想,這會兒一問,還是別瞎跑了,純粹白浪費時間。
去皇家窯場是為了準備燒製玻璃鏡片製作望遠鏡,可燒製玻璃的兩大關鍵,純堿和要達到一千五百到一千六百度的高溫的焦炭,一樣都沒有,這還燒個屁的玻璃啊。焦炭倒是有土法煉焦,使用中低溫煉焦法,雖然汙染大些,終歸還是能夠得到(明朝中國就使用土法煉焦,用焦炭冶鐵了),否則用木柴木炭或者石炭,以目前的高溫窯爐水平,這溫度達不到啊。
而純堿這玩意更不好弄,自己模模糊糊印象裏的石灰石煆燒分離沉澱法,可以獲取氨,然後好像是氨和土堿怎麼化合怎麼搞,能得到純堿,自己畢竟不是化學專業的,這完全不靠譜,得找匠人反複試驗摸索才行。有了純堿,有了焦炭燒製出來的玻璃純淨度才可用。
這個……似乎工作量很大,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弄得出來的。
要不還是等自己雲陽侯府建起來,再招募些工匠,慢慢折騰吧。這麼一想,得了,調轉馬頭,轉身又回了長安城。
進了西門金光門,沿著東西大街沒走多久路過西市,秦毅一想,前夜和昨天,兄弟們為了自己的第一次,那可是盡心盡力,得犒勞犒勞。嗯,西市裏買幾車美食美酒,再牽幾頭羊回去,弄到軍營,犒賞一下大家,正好這幾天放假,不當值的就拉出營門在外麵架起鍋來開個中秋聯歡會吧。
轉進西市一路沿街逛著,就大肆采買一番,食材都買齊了,就差美酒了。正順著西市裏井字大街逛呢,一瞟眼,左邊一個裝飾的精致氣派的店鋪:珍寶閣。
尋思著給媚娘買個禮物,嗯,還有月嬌,小丫頭太平也送一個吧。嗯好像還差了誰……嗨,還有清儀啊!
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很久沒想起清儀了……秦毅忽然想起謝清儀,心裏不禁有些酸澀怪異。有些羞慚,覺得自己當真是‘一支紅杏出牆來’了。可似乎,心裏又不願意這麼認為。要說現在,在秦毅心中,倒好像對媚娘的感情,竟然深過了清儀。
其實,謝清儀跟秦老三,兩個初次見麵,都是少年懵懂,一刹那的風情,互相吸引,也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式的愛戀了。
好感來得快,感情來得突然,可其實兩人這大半年相見次數卻是極少,就是見了麵,也大都呆不了太久,也就缺少交流。缺少交流了解的感情,能經得起多少時間的稀釋消磨呢?
論起相互間心靈交融,相互間的默契和認可,確實是遠比不上媚娘與秦毅之間來的那麼合拍。清儀在校場不顧一切的以秦家婦的姿態出現,雖說也是少女熱戀的心緒使然,卻足以令秦毅此刻滿心的愧疚了。
於是乎秦毅在邁進珍寶閣的時候,心裏千滋百味,心情難以言說的複雜。
一樓有兩三波客人,這裏的東西雖然不錯,卻也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珍品,熱情的掌櫃陪著秦毅轉著看了一圈,秦毅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那掌櫃的一見,心頭一喜。看這少年郎穿著考究,儀態不凡,門外更是跟著好幾個精悍的侍衛,這一眼看上去就是大戶權貴子弟,這是有大買賣上門了!
“這位郎君,可是這些東西尚如不了眼?”
“嗯,有沒有些什麼真正的好東西?這些東西雖然不錯,若要送人,確是不大妥當。”
“嗬嗬,有,這些東西若是一般富貴之人買去送禮,那也是緊夠有臉麵了,可若是如郎君這般的金貴人兒要送禮,自然是不行的。郎君,請隨我到二樓去看看,管保郎君滿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