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男大當婚(1 / 3)

陶淵明在京城建康確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好做,也沒有什麼可以特別留戀的,他告別了將自己當成親生兒子的叔父陶夔,回到了家鄉。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遠離了京城的喧囂,遠離了觥籌交錯,遠離了勾心鬥角,一切是那樣的親切、那樣的熟悉,陶淵明仿佛換了一個人,他步履輕鬆,神采飛揚地來到了家門口。

母親孟氏老夫人和程氏妹一起來迎接陶淵明。幾年不見,母親的變化幾乎讓陶淵明大吃一驚。

原先花白的頭發業已完全蒼白,額頭的皺紋印上了三道深深如刀痕一般的紋路,眼睛老花得連出現在麵前的兒子都不敢相認,與她說話得提高幾度聲音才能使她聽清,嘴裏的牙齒也所剩無幾,一雙粗糙的大手不像是讀書人家的老夫人,當母親一把抱住陶淵明流下淚花時,陶淵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他雙膝跪下,對著母親深情地磕了三個響頭,再把母親扶到椅子裏坐定。

作為陶家唯一的男丁,還讓年邁的母親如此為家庭操勞,他感到是自己的恥辱,家庭的現實漸漸戰勝了心中的羅曼蒂克,他想到了是應該趕緊成家,替自己也替母親找個幫手,能夠減輕母親的負擔,這也是自己將來“猛誌逸四海”的物質和精神基礎。

找怎樣的女人呢?固然,自己在《閑情賦》中所期盼的女子在生活是極為罕見的。然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這是《詩經》開篇對男女愛情的謳歌,陶淵明自然對此耳熟能詳,心向往之。

這是男人對崇高愛情的憧憬,那分明又是海市蜃樓空中樓閣不太現實,陶家眼下並沒有“王、謝”那樣的世襲顯赫,自然也不可能有王凝之、謝道韞那般的郎才女貌。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

羅敷喜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係,桂枝為籠鉤。

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

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

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

不知怎麼的,自從去了建康城北,陶淵明的眼前時常會出現地下室老丈女兒的形象,她是那樣的清新脫俗,是那樣的天然沒有雕飾,與羅敷一般令人終身難忘,然而,畢竟她的出身與社會的等級製度有著巨大的落差,自己也已經是二十五歲的人了,按當時的年齡而言是晚婚的楷模,再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我行我素。

母親孟氏夫人托人幫陶淵明物色了一戶潯陽大戶,陶淵明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他們擇日完婚,一家四口過起了其樂融融的平凡生活,倒也開心愜意。

家中又多了張吃飯的嘴,光靠母親、程氏妹以及新婚妻子的勞作來養活陶淵明一個大男人,他覺得於情於理行不通,經過與母親的商議,陶淵明決定辦個私塾,靠教書來補貼家用,母親采納了他的建議。

當時農村的孩子連吃飯都成問題,一般人家是不會讓子女進私塾讀書的。為了招生的生源,陶淵明決定將全家移居潯陽縣城,那裏讀私塾的學生要比農村多得多,不愁沒有生源。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陶氏私塾在父親的好友以及自己童年時的玩伴周續之、劉遺民的幫助下,終於開張了,陶氏私塾從此充滿了朗朗的讀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