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山陵崩(1 / 3)

陶淵明因為喪妻居家陪母,這段時間雖說隻有他們母子倆,但也是他一生中自記事以來陪母親時間最長的一次。孟老夫人每天在家操持家務,陶淵明每日去私塾教授,日子倒也過得平凡而充實。

相距幾百公裏以外的京城建康卻是一派歌舞升平,到處拆遷、強拆的景象;與北方接壤的地方戰火不斷,匈奴時不時地要來騷擾,到處是荒蕪的田野,遍地是遺棄的兵士屍體,滿眼是流離失所逃難的百姓……

皇宮內,皇上仍然是飲酒達旦、醉生夢死,要說這東晉朝的帝王早已沒有了其祖先司馬懿的霸氣,也沒有魏晉風度的吟詩、作畫、鼓瑟吹笙、茗茶的雅趣,唯有與酒為伴,每日裏喝得個飄飄欲仙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到也是做東晉王朝帝王的一種樂趣。晉孝武帝司馬曜由於常年的飲酒,長著一副大大的酒糟鼻子,一雙眼睛暗淡無光布滿了血絲,一張嘴一股酒精發酵味,肉食腐蝕味充斥著宮殿,什麼國家大事啦?什麼疆域大小啦?什麼地方發生饑荒啊?……統統不是他關心的事,他隻求沒有人來妨礙他,每天能夠及時行樂,從早到晚經曆“酒精考驗”即可,這正是兩耳不聞宮外事,一心隻管飲酒樂。

一個人吃酒沒有氣氛,司馬曜什麼樣的飲酒方式都嚐試過,時下輪到與妃子喝花酒,花酒玩膩了,民間的劃拳也是一種享受,這種喝法在民間常見,沒什麼稀罕的,但在宮廷內則變得是新鮮事一樁了。

這天,司馬曜與張貴人在宮裏飲酒作樂,喝著喝著皇上明顯喝高了,但獨樂樂,莫如與貴人同樂。

起初,兩個人劃拳誰輸誰喝酒,到後來張貴人實在不勝酒力,再加上以前在家被父母寵出來的刁蠻任性的脾氣,她劃拳輸了卻死活不肯再喝酒了,這一下可了不得啦,對方畢竟是當今皇上,一言九鼎,豈能更改?

“愛妃,你……你……你輸了,喝……喝酒……”司馬曜雖說自己也喝高了,但誰輸誰贏卻記得一清二楚。

“不嘛!皇上,不是臣妾輸,是皇上看走眼了。”張貴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與皇上頂撞起來。

“你必須喝……”司馬曜還是第一次見一個貴人膽敢如此與自己說話,他提高了嗓門:“朕要你喝……你必須得喝,即便是朕輸了也要你喝。”

“皇上,您就寬恕臣妾這一回吧!”張貴人使起性子來可也一點不比司馬曜遜色,她嬌滴滴地發起嗲來,一頭紮進司馬曜的懷裏,“要不臣妾給皇上唱支小曲,好嗎?”

司馬曜正在喝酒的興頭上,他大著舌頭一把推開張貴人,怒不可遏地說:“你連朕……朕的……旨意都……都要違抗,像你這般年紀已經是半老徐娘,朕留著你幹……幹嗎?朕的意……意思是找……找個更年輕的來……來伺候朕!”

年近三十的張貴人一聽皇上居然要拋棄她,一刹那淚水、鼻涕雙管齊下,她匍匐在地,爬到皇上身邊,一個勁地哀求皇上能夠原諒自己。

大約是酒精確實喝高了,那皇上司馬曜剛才還盛氣淩人地斥責張貴人,這會兒卻在酒桌上睡著了,太監們將皇上安置到清暑殿就寢。

司馬曜這一睡不打緊,可愁煞了張貴人,她一想到皇上醒來後要趕她出宮,平日裏在皇上麵前低聲下氣、卑躬屈膝慣了的她,在酒精的發酵下,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她喊來了貼身宮女,拿來一床被褥,蓋在司馬曜頭上,兩個女人一齊用力將司馬曜這個酒鬼給活活地悶死了。隨後,張貴人用重金賄賂了左右,對外則聲稱皇上是“因魘暴崩”。

皇帝以這樣的方式稀裏糊塗地結束了生命,還真是東晉朝的一個特色。奇怪的是皇上的死因竟然也能不了了之。

司馬曜死得突然,連個遺囑也沒有留下,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叔司馬道子再一次被推到了前台主宰東晉王朝的命運,該立誰為新君呢?

司馬曜有二個兒子:大兒子司馬德宗是個白癡,與其父十分相似,整日裏除飲酒作樂還是飲酒作樂,隻不過比司馬曜更窩囊,連說話也說不清楚,至於天氣冷暖有沒有吃飽飯都不能分辨,生活起居需要有人照顧,更不用說是國家大事啦;小兒子司馬德文相對聰明,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雄心壯誌。司馬道子自然不想讓聰明的人來當皇帝,否則對自己肯定不利,出於如此這般考慮,讓長子作皇帝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了,那樣東晉朝的實權可以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就這樣,東晉在八十年間又有了第十位皇帝安帝司馬德宗,公元397年改國號為隆安元年。因為小皇帝年幼,司馬道子進位太傅、揚州牧,東晉王朝的實權再一次落到了身為輔政的皇叔司馬道子的手中。

司馬道子再一次當政,可愁壞了王國寶,想當年因為孝武帝嫌司馬道子的手伸得太長,曾經冷落過司馬道子,王國寶察顏觀色立馬背叛了司馬道子,在宮殿上司馬道子曾經舉劍刺向王國寶,以示絕交。可現如今,司馬道子再一次成為實際的當權者,王國寶該怎樣去麵對司馬道子呢?

如果說王國寶就這樣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等著司馬道子來收拾他,那他就不是王國寶啦。他馬上聯絡了朝中的從弟建威將軍王緒,準備了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前往司馬道子的太傅府,可沒有想到是司馬道子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