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是國家的堅強柱石,軍隊是保障國家機器正常運作的有力武器。之所以當張法順建議如果劉牢之有貳心時,是否將其除掉時,司馬元顯並沒有答應,從這一角度而言,司馬元顯的做法明顯是對的。
當時的局勢是桓玄盡管來勢洶洶,但他也忌憚劉牢之的北府兵,而司馬元顯也要仰仗北府兵,如果臨陣換帥這是兵家之大忌。劉牢之作為一名軍事家,在戰場上與對手拚殺那絕對是佼佼者,然而,他恰恰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在政治上的頭腦簡直不如一個少年,連司馬元顯都明白的道理,他就是沒有明了。桓玄、司馬元顯加上他——劉牢之是政治博弈的一個三角,這三者中,誰也不可能一下子吃了誰,但隻要少了其中一人,剩餘二人中的一方絕不可能再容忍另一方存在,這就是所謂的一山容不下二虎,但一山是完全可以容納三虎,乃至更多的老虎的,作為北府兵統帥的劉牢之政治智商幾乎為零。在這方麵劉牢之與三國時的呂布頗為相似,空有一身本領,但不諳政事,最終導致身敗名裂。
所謂統帥也好,將軍也罷,那隻不過是朝廷任命時給的一個大印而已,大印在手,你是統帥、你是將軍,有朝一日將你罷免,你啥都不是啦。至於手中有軍隊,軍隊中的部下都是你一手栽培出來的,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是沒有個理由,部下也都會像向日葵一樣,今天你是統帥、是將軍,那你就是他們心中的太陽,明天一旦你的大印旁落,他們馬上又會對新來的那個擁有大印的人像太陽一般。當年,劉牢之反王恭而轉投司馬元顯的第一反,當時部下就有人並不讚同,但畢竟那一次司馬元顯背後代表著東晉王朝,他們反王恭好歹還師出有名,所以才有了王恭下,劉牢之上的結局;而這一次是反司馬元顯挺桓玄,盡管劉牢之心目中不是真挺桓玄,隻不過是想借刀殺人,先表麵應付桓玄後再反桓玄,如此三反,部下整個一頭霧水,能夠聽從劉牢之的就寥寥無幾啦。
形勢在變,劉牢之的策略並沒有跟著變,政壇同樣猶如戰場,形勢千鈞一發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一旦桓玄進入京城建康,那就猶如猛虎下山,局麵已經不可能如劉牢之所設想的,扳倒司馬元顯後,再由北府兵來對抗桓玄,這隻是劉牢之的一廂情願罷了。
這時的桓玄在殺掉司馬元顯後,已經徹底擁有了朝廷的認可,皇上給予他的任命中最為真金白銀的就是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桓氏集團的桓姓諸人都擔任了關鍵崗位的一把手,可謂是政權、軍權一把抓,這些任命盡管皇上迫於壓力內心一百個不會願意,但在桓玄的武力威脅下,大印都發了出去,桓玄接下來的行動都名正言順代表朝廷啦。
桓玄在殺了司馬元顯後,還殺了東海王司馬彥璋、譙王司馬尚之二位皇親,庾楷、張法順、毛泰等一幹反對他的人。他絕不會忘記對劉牢之的安排,在進建康前對劉牢之的口頭允諾,隻不過是政治上的手腕而已根本不可能當真,借皇帝之口剝奪劉牢之的軍權,讓其出任會稽內史才是他的本意。
劉牢之原本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實力,他以為自己可以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沒想到這回是桓玄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世界上隻有後悔藥是不可能吃的。當時自己的一念之差,才會有如此結局,假如是擁元顯反桓玄,也許就不是這樣的局麵了,但這一切都已經悔之晚矣。假如可以回到從前,東晉王朝的曆史又將改寫了,然而這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
當劉牢之聽說去擔任會稽內史,便當廷質問桓玄是何原因?
桓玄說道:“將軍手下有百人聯名寫信檢舉揭發你的幾宗罪,你難道不知道?”
“我一心為朝廷,堂堂正正,何罪之有?”劉牢之義正詞嚴地回答。
桓玄讓人帶一個人上殿,那人一上殿都不敢正眼看劉牢之一眼,他低著頭,跪在地上,膽戰心驚地說:“劉牢之作為北府兵的統帥克扣軍糧,我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領到軍糧了,我們……”
“放屁!”劉牢之厲聲喝道,“這軍糧是司馬元顯沒有下發,與我何幹?”
“劉將軍你先且聽他把話說完。”桓玄貌似公正地說道。
“由於沒有軍糧,在與孫恩叛賊的作戰中,劉牢之慫恿部下對百姓實行燒殺掠搶,鬧得北府兵與反賊沒有什麼兩樣;此外……此外,劉牢之還強搶民女供自己享樂……”
“夠了,夠了!一派胡言,無中生有。你是誰?抬起頭來。”劉牢之憤怒得差點吐血,他一跺腳,欲上前抓起那個小人賞他幾記耳光,但被桓玄的衛兵製止了。
“怎麼樣啊?劉將軍。”桓玄示意讓那人退下,他自鳴得意地對劉牢之說:“你想知道告狀的人是誰?他可是你的軍需史或化,總不是外人在造謠生事吧!”
“史或化?”劉牢之一時間還真沒有想起有這麼個人,他氣得胸脯一起一伏,半晌說不出話來。
“將軍,如此看來你至少有三宗罪:一是截留軍糧、中飽私囊;二是欺壓百姓、縱兵犯法;三是生活奢糜、道德淪喪。”桓玄一口氣曆數了劉牢之的“罪行”,“如此這般,你明顯不適合再擔任北府兵的統帥啦。”
劉牢之被這三宗莫名的罪行,氣得已經說不上話來,他的嘴一張一翕還想表白時,桓玄一聲“退朝!”大殿上立馬空無一人。
回到府中,劉牢之對兒子劉敬宣說:“桓玄背信棄義,一上來就奪我的兵權,看來大禍臨頭了。”便與兒子商量起兵,猶豫之中找劉裕商量。劉裕說:“將軍您當時手握雄兵數萬,卻望風降服。如今大勢已定,桓玄威震天下,朝野都已向著他了。我將脫掉軍服,回京口做老百姓去了。”
劉牢之見劉裕如此,再召集手下將佐,商議占據江北,討伐桓玄之事。參軍劉襲說:“事之不可者莫大於反。將軍往年反王恭,近日背叛司馬道子,如今又反叛桓玄;一人反叛三次,何以自立!”他一說完,就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著走了。
這真是有朝一日權旁落,將軍反被人“將了一軍”。沒有了軍隊的支持,見大勢已去,劉牢之開始害怕了,他派劉敬宣去京口接家屬,過了許久也不見他們回來,以為事發被殺,於是率領少得可憐的部下逃往江北,走到半路上,越想越不對勁,他生怕落得個與呂布一樣的命運,心灰意冷幹脆上吊死了。死後遺體被部下運回丹徒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