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縣裏來也未必有什麼好單位等著他,你也知道的,現在凡是好一點的單位,哪個不是人滿為患?他要是回來,說不定就被分配到最艱苦的基層單位去的。”
林豐年看了看兒子,他一咬牙道:“杜書記,沒關係的,我就是想讓他到最艱苦的地方去鍛煉的。”
杜援朝哈哈一笑道:“既然豐年同誌你有這個話,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行,他隻要肯回江豐,那江豐縣一定會接收他,說起來,咱們江豐的正牌大學生還真的不多呢。”
見杜援朝答應了,林豐年心中去了一塊心病,他心神一鬆,臉色頓時就有些灰敗起來。
杜援朝來到這裏,就是想見見林豐年如何向自己低頭,現在已經看到了,他自然不會在這裏守著林豐年讓他落氣,他又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帶著縣領導們一起走了。
隻是留下了政府辦的兩名幹部,坐在了病房門口,說是在這裏照顧林豐年,實際上就是等著林豐年落氣之後處理後事。
不管怎麼說,林豐年都是領導幹部,生養死葬的待遇是不能少的。
杜援朝等人走後,病房裏又隻剩下了林家一家人,林豐年吃力地對林昌恒道:“昌恒啊,你肯定很怨恨爸爸吧,爸爸這一輩子講原則,一向對你凶得很,你不願意走爸爸這條路,爸爸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求杜書記接收你......”
林昌恒的眼睛濕潤了,他想起了自己跟父親相處的這些年,父親脾氣不好,他又不聽話,所以他真的不知道挨過父親多少打,但他能考上湖東財大,就得益於父親對他的嚴厲管教。
他握著父親的手,稍稍用力,止住了父親的話道:“爸,我不怨恨你,我長這麼大都不怎麼聽話,不算個好兒子,不過這一次我一定會聽你的話的,你放心吧。”
林豐年欣慰地點頭道:“嗯,你好好幹,爸爸不求你飛黃騰達,隻求你過點安穩日子,好好替爸爸照顧你媽媽。”
聽了林豐年的話,林昌恒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張翠鳳已經是泣不成聲,林昌恒的兩個姐姐也再次哭了起來,一家人哀聲大作。
不一會兒,林豐年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床頭櫃上的心電圖的波紋也開始不正常了。
大家都驚叫起來,林昌恒連忙跑出去,叫來了值班的醫生護士,就在醫生護士緊張的檢查時,心電圖上的波紋已經慢慢變成了一條直線。
那個醫生放下了手中的檢查設備,搖頭道:“人已經走了,節哀順變吧。”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張翠鳳和兩個女兒一起撲到了林豐年的身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而林昌恒呆呆地站在那裏,臉上兩道淚水長流,他突然感覺到痛入心脾,父親就這樣離開了他,永遠地離開了他。
突然,林昌恒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床邊,雙手緊握父親的右手,在那裏嚎哭著,不知道哭了多久,姐姐的眼睛裏也噙著淚水,從後麵用力把林昌恒摟抱了起來道:“昌恒,不能哭得太厲害了,傷身子的。”
林昌恒剛剛站起來,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然後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