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結束對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鍾泊從咖啡館的二樓下來,留宋之江一個人在包廂沉思。
這段時間,譚見點了杯芭菲,一直坐在一樓的圓桌後,等待對方。
他戴著一個無線耳機,而連著的竊聽器,則在鍾泊身上。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宋之江是可能會走極端的人,如果知道秘密被鍾泊發覺,說不定會動手傷人。
見了鍾泊的身影,譚見起身出門,去把停在附近的車開過來。
沒過一會兒,兩人都坐回了車上。
“你都聽見了?”
鍾泊坐在副駕,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問譚見。
“為什麼要冒著風險去見宋之江,這很危險。”
譚見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注視前方的道路。
鍾泊回答:“我不是帶著你給的竊聽器嗎?不會有事的。”
譚見依舊皺著眉,隻是一個竊聽器而已,並不能保證鍾泊的安全。
萬一宋之江私藏了利器,哪怕自己聽見動靜後立刻衝上二樓,也已經晚了。
譚見沉默一會兒,說:“我過去還以為,你不在意鍾菲,也不想理會她的死活。”
自從跟著鍾泊,五年來,他發現對方去見鍾菲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人關係不好,一般是鍾菲主動挑釁,而鍾泊冷漠應對。
這讓譚見覺得,鍾泊是完全不在乎對方的。
都說愛的反麵,不是恨,而是遺忘。
鍾泊可能是把對方當成一團垃圾,掃進了記憶的角落,平時完全不會想起。
但今天,他與宋之江的對話,徹底推翻了譚見過去的猜測。
“你錯了,我在意她。”
鍾泊利落地反駁了譚見,放在以前,這十分少見。
“我和宋之江一樣,對她在意得不行。”
說著,他微微一笑,“但我不可以表現出來,從前是為了我爸,現在是為了我自己。”
“因為……她是鍾厲先生的私生女?”
譚見知道,鍾泊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一些感情可能在心底藏得很深。
所以,他隻能從最顯而易見的表層去推斷。
“算是吧。”
鍾泊簡單回答一句,補充道,“你看我耳朵上,是不是有一個淺淺的疤?”
譚見抽空看了一眼,確實有。
因為實在太淺,幾乎是一個小點,所以譚見過去沒有太留意,還誤以為是耳洞。
“鍾菲十幾歲的時候,和同伴把我堵在一家廢棄工廠,先是打了一頓,然後……”
鍾泊回憶起過去,不由微笑起來,“用生鏽的釘子,刺穿了我的耳朵。”
那時自己十五,鍾菲十四,正值少年時期,是心靈脆弱而幽昧的年紀。
回去之後,他沒有包紮,而是捂住受傷的耳朵,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父親。
“其實,我不應該對我爸說的。”
因為母親的死,他與父親的關係變得疏遠而怪異,時常冷戰。
但當時,他很少受到別人如此直接的暴力對待,無措之下,還是去找了父親。
然而——
父親隻是冷冷掃了他一眼,說,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兒錯?
也正因為這樣的包庇……
“鍾菲沒有受到任何責罰,連一頓罵都沒有挨。”
後來,管家為他上藥,還送到醫院,打了破傷風針。
身上踢打出的淤青,沒過多久就好了。
但奇怪的是,耳朵上的傷流血化膿,反反複複的,持續了一整個暑假。
“父親去世後,我見過她一麵。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傷心,還說晚上要去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