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句話,鍾泊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大一時的某個雨夜。
當時的他,沉浸在一種黑暗的情緒中,從化學實驗室裏偷走了一件危險的標本。
雨幕遮天,又接近淩晨,他以為沒人會看見。
但萬萬沒想到,才出實驗室、鎖上門,一回頭他就看見——
方司沉在對麵大樓,麵朝這邊,似乎目睹了全程。
鍾泊一時心跳如雷,四肢冰涼,似乎漫天雨水的濕氣都滲進了體內,寒得他打了個哆嗦。
怎麼辦?對方怎麼會出現在那裏?
鍾泊驚慌一瞬,幾近六神無主,但很快,他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
沒關係。
現在天黑,下了雨,大樓之間至少隔著十米遠。
方司沉不一定看清了他是誰,也不可能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實驗室。
何況,為了以防萬一,他還穿著黑色雨衣,戴了口罩,哪怕是家裏人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鍾泊壓低頭,告誡自己要冷靜,正常一點大大方方地離開。
如果不幸真被認出,日後遭到盤問,拿自己有東西落在實驗室為借口就好。
實驗室內沒監控,他也盡力躲開了大樓與街道上的攝像頭,所以沒人有證據可以指控他。
為了今夜,他甚至以專心學習為由,在上個學期末單獨住到了校外,以防室友發現端倪。
都到了這一步,絕不能自亂陣腳!
於是,鍾泊頂著在幻想中、如鐵荊棘一般紮人的目光,離開了實驗大樓。
之後一路暢通,趁著十二點學校後門關閉之前,鍾泊走出這裏,回到了校外的出租房。
這一晚過後,鍾泊一直密切關注著有關化學實驗室的一切消息。
由於這件標本並不貴重,收在儲存室的櫃子裏,上課對外展示的機會很少,所以他估計被發現丟失至少也會在一周之後。
而實際上,情況遠比他預想得好,失竊是在半個月後的例行檢查中發現的。
知曉的人主要是校內的部分老師,而鍾泊則是通過一位作為化學老師助手的學長得知的。
順帶一提,鍾泊得到實驗室鑰匙,也多虧了這位學長。
他過去以學習上有問題為由,一直與該學長套近乎,並找到了私自拷貝鑰匙的時機。
標本失竊一事沒有引起多大的風浪,一些流言蜚語也很快平息,被人遺忘在了角落裏。
鍾泊計劃達成,唯一令他耿耿於懷的,就是方司沉這一紕漏。
作為鍾家的孩子,他早聽說方家的二少爺與自己在同一所大學,也見過對方的照片。
方司沉有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鍾泊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那麼方司沉呢?
那一晚,他究竟有沒有認出自己?
他知道實驗室失竊的事嗎?他有沒有把這件事,與自己那天的半夜出現聯係在一起?
鍾泊十分忐忑,每每想到有被識破的可能,他就如坐針氈。
這不是杞人憂天。
他們兩人雖沒有正式見過麵,但外麵經常有瘋言瘋語——
說作為年紀相差不大的A與O,又都是大家族出身,未來聯姻的可能很大。
所以,方司沉很有可能也見過自己的照片。
在這樣的不安之下,他主動加入了方司沉所在的文學社團,親近對方,試探對方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