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屋內,烈焰吞噬木料,發出劈裏啪啦的殘響。
“啊、啊啊啊——”
裴文折的上衣被一下子點燃,他失去往日的斯文優雅,發出淒厲如殺豬的嚎叫。
火舌席卷,如刑具般撫過每一寸肌膚,帶來徹骨的痛楚。
裴文折眼中的癲狂與迷幻褪去,被火光點亮的眸子中隻剩無盡的惶恐。
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在地上瘋狂打滾,可惜火勢並未減弱。
鍾泊無暇顧他,衝向小屋門口,然而如裴文折所言,它被鎖上了。
不知裴文折用了什麼詭計,讓門從外部鎖住,任鍾泊如何奮力衝撞也無濟於事。
見無法脫困,鍾泊心中咒罵一聲,焦急之餘,痛恨起自己先前的猶豫不決。
被裴文折綁架的第一天,他見自己手上的腕表未被摘下,心裏便有了盤算。
對方大概是在他從海島回來以後才實施監視行動的,因此並不知道表中藏有JPX9065。
自己大可以先用藥劑針麻痹裴文折,而後摔碎茶具,用瓷片將其割喉。
接下來隻要摸到對方身上的手機,定位後聯係外界便可脫困。
奈何鍾泊瞻前顧後,想到外頭或許已經查出綁架犯是裴文折,並且報了警。
即便先聯係譚見過來處理屍體,日後警方追問起細節來也很麻煩。
鍾泊想當個完美受害者,不願冒一絲風險,所以一直拖著,等待外界的援救。
然而,就是這一念之差,讓他淪落至此。
黑色濃煙升騰,滾滾不息,如死神的帷幔,令他感受到死亡的迫近。
而今鍾泊身陷火海,被困在木屋內,無法脫困。
“難道我真的要和裴文折死在一起?”
炙熱的氣息扭曲了空氣,點點火星在屋內飛揚。
鍾泊心生絕望,被濃煙嗆得咳嗽連連,耳邊則是裴文折一刻不停的慘叫。
明知無法獲救,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他還是衝進裏間,擰開剩下的飲用水打濕自己。
鍾泊用濕毛巾掩住口鼻,來到小窗口通風。
這時他發現鐵鏈另一端拴著的木樁已被燒裂,用力一拉便完全斷開。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鍾泊無助地想,再過一會兒,可能不到十分鍾他就會死。
不管是被煙毒死,被火燒死,還是被倒塌的房屋壓死,總之自己不可能獲救。
越來越少的氧氣令頭腦發暈,鍾泊不自覺回憶起自己的一生,覺得十分可笑。
父親冷漠、母親無愛、手足反目。
如今除了鍾昊天還活著,他再無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更好笑的是,生死存亡之際,他對鍾昊天依舊生不出一絲溫情。
不僅如此,他還後悔自己沒有對其下死手。
未來對方出獄,說不定會把鍾家的產業、積蓄禍害個幹淨。
現在……想什麼都晚了。
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子,他也要死了。
鍾泊靠在窗邊,絕望之時,忽然想這個情景有些似曾相識。
對了,年少時被關在廢棄工廠,他也是這樣放棄掙紮,默默等死的。
當時,是個十四歲的外國小孩來荒郊探險,順手救了他。
“陸予盛……”
鍾泊想起對方,心裏湧現一陣無力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