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賀川走進病房。
他看一眼閑散坐著的高大男人,又看了眼趴在床上裝蘑菇的薑萊,對圍成一圈站著的保鏢漠不關心。
霍聿琛眼眸輕掀,扣上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表,冰冷目光打量著穿白大褂的醫生,“你的精神病?”
“是我的病人,”賀川站著,聲音清冷平和,心裏卻難掩驚詫,這就是霍家太子爺?
沒理他的話,霍聿琛自顧往下說,“間歇性幻想症?是什麼?”
“從醫學的角度來說,就是偶爾正常,偶爾幻想自己是某一種東西,正常的時候,意識年齡也偏低。”
“所以正不正常都是傻子?那她現在是什麼?”
霍聿琛下巴一抬,回首示意了下身後趴著的一團。
“蘑菇。”
“……”
哦,不是臭石頭。
霍聿琛站起身,挺拔的身姿比賀川高出幾分,帶著上位者的冷傲,“我要帶她走,把鐵鏈解開。”
命令的語氣,沒打算商量。
“霍總,你……”
賀川正想拒絕,隻見趴在床上的蘑菇動了動,在霍聿琛身後朝著他眨了下眼睛。
賀川眉頭一皺。
薑萊。
等了這麼久,你真的決定要走了。
“……你說了算。”
賀川改口,說完掏出白大褂裏的鑰匙,彎腰打開她腳腕上的鐵鏈,鐵鏈粗糙,薑萊白皙的腳腕紅了一圈。
他起身,撿起丟在房間兩頭的鞋,走回床邊,拉著小姑娘坐好。
然後蹲下身給她穿鞋,動作溫柔又耐心。
薑萊像是恢複了短暫的意識,喃喃叫了句,“賀川……”
聲音軟軟糯糯,一旁的霍聿琛黑了臉,眼睛直勾勾看著賀川握住那隻腳,給她穿鞋。
真礙眼。
“薑萊,你要跟他們走了,不要天天變蘑菇,要乖要吃飯。”
薑萊茫然抬頭,看了看霍聿琛,嘴邊蹦出兩個字,“他醜……”
讓你昨晚揩油,膈應死你。
…
賀川沉默著幫她穿好鞋子,霍聿琛拉著人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冷眼看著賀川,聲音玩味,“狗鏈給我。”
保鏢上前,撿起地上的鐵鏈,從賀川手裏拿過鑰匙。
霍聿琛走在前麵,薑萊怯怯地跟在他身後,長廊兩邊都是病房,不時傳出大吼大叫,或是撕扯的哭喊聲,似人間煉獄,讓人不寒而栗。
偶爾有幾個趴在門上的小窗,眼睛直愣愣看著她們,傻叫,“瘋狗、瘋狗。”
“汪汪汪!!”
直到薑萊一行走遠,賀川才走出201。
與此同時,202裏。
眼神陰鬱的男人抬起頭。
*
陽光刺目。
療養院大門前,幾輛黑色邁巴赫停著。
薑萊跟著霍聿琛上了第二輛,陳最坐進副駕駛,“霍總,現在去哪裏?”
“打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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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真惜命!
你才是狗!
你全家都是狗!
薑萊眼不見為淨,趴著車窗看向外麵。
車子啟動,玉山山頂下去,一路是盤山公路,兩個小時才能回到市區。
正值夏日,滿山的樹,鬱鬱蔥蔥,陽光穿過枝葉,斑駁落在車窗上,讓人恍惚。
薑萊把手貼上玻璃,追著光斑移動……
四年了,她終於離開了療養院,前麵一年是沒辦法離開,後麵三年是她知道,離開了也沒本事討回該討的。
這一等,就過了四年。
外麵的陽光,比起療養院的。
果然更溫暖呀。
卷翹的睫毛輕扇,落下一點陰影,漂亮的眼眸被日光照出流轉的光彩。
薑振豐、薑朵、陳婉婷……
哦,還有薑辰飛。
你們也曬到太陽了嗎?
多曬幾天吧,怕是以後,就沒好心情曬這麼暖的太陽了。
車窗上倒映出女孩清純的臉,蒼白沒有血色,嘴角勾起一個燦爛又單純的笑。
霍聿琛側眸,對上玻璃窗圓圓的杏眼,轉瞬被落下的樹影打碎,看不真切。
他收回了目光,沒再管,閉上眼睛小憩。
玉山高,太陽烈,小東西皮白肉嫩,不會曬脫皮?
不到半分鍾,霍聿琛攸然睜開眼睛,薄唇輕啟。
“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