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包裹全身，冷意滲入骨髓。
耳膜鼓脹著，似乎聽不到一點聲音，薑萊沒有掙紮，任由自己沉落。
“薑萊！薑萊！！”
焦急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彙聚到耳邊，眼皮被人翻開。
“還有呼吸，快！！準備急救！”
哭聲伴著一道冷靜的聲音，薑萊整個人無法動彈，唯有淺淺的一點思維遊離著。
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她瞬間又陷入黑暗之中。
不要救我……
……
半個多月後，小鎮上一個小小的院落裏。
玫瑰花掛著露水，在淺金色的日光下舒長著，滿院玫瑰香。
一個女人挎著籃子，從兩層的小房子裏出來。
推開木門沿著小路走，路過早餐鋪子，她買了幾個煎餅和兩杯豆漿，然後又拐去邊上的小街，準備買些新鮮的蔬菜。
“周姨，今天這豆子新鮮，買點燉老鴨湯正好。”
“可以啊，給我裝一點，我去買隻鴨子，回頭來拿。”
“好好好。”
小鎮人少，來來去去都很熟悉，集市上的人說話帶著點拖長的尾音，像是吳儂軟語。
小院二層的房間裏，陽光穿透白紗的窗簾落下一點在床上，窗外風一吹，爬山虎的影子晃動著。
淺藍色的床上躺著一個人，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血色，長睫落下一點陰影。
無聲無息地睡著。
正是許久不見的薑萊。
床的另一側，檢測數據的醫療儀器偶爾發出一聲‘滴’響。
她安靜躺著，隻有臉上的氧氣麵罩，隨著淺淺的呼吸，聚起一點水霧，又散開。
周姨回來的時候，賀川也到了，幫她把買來的菜提了進去。
“謝謝你，賀醫生。”
“不客氣，周姨，薑萊怎麼樣了？”
說到薑萊，周姨眼眶頓時紅了，“還是睡著，一次都沒醒來，賀醫生，你說……小姐還能醒來嗎？”
賀川擰眉，那天是周長釗找上他，說薑萊可能會遇上危險。
他用賀家的勢力查到薑萊去了碼頭，當即過去找人，正好撞上霍聿琛的人，就一路跟著找到了貨輪的位置。
後來霍聿琛安排的直升機和洛澤千打在一起，海上無數遊艇過來。
賀川向來做事周到，快艇上安排了幾個潛水的好手，更是因為幸運，他帶來的人救上了薑萊。
隻是溺水太久，快艇上雖有搶救設備，還是沒能讓她醒來。
也許是她根本不想醒來。
在她的意識裏，自己已經死了。
沒有求生的意誌，他無能為力。
賀川拍了拍周姨的肩，無從安慰，“我上去看看。”
他上了樓，檢查了一番，然後慢慢走到走廊的頂端的窗前。
金絲邊的眼鏡戴著，仍是遮掩不住他眼底翻滾的情緒。
他一向淡定，極少這樣，修長的手指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剛剛給薑萊檢查身體的時候，他確認了一件事。
薑萊懷孕了。
上一次來，賀川就有所懷疑，但月份太小，沒能確定。
如果她知道自己懷孕了，是不是會醒過來。
白色的煙霧吐出，徐徐嫋嫋地飄上去，窗外有風吹來，一下就散了。
玫瑰花的香味取代了煙味。
直到一根煙抽完，賀川才收拾好淩亂的心思。
他拍了拍衣服，不想把煙味帶進房間，隔了會兒才走進去。
高大的身影在床邊站定，沉默片刻後，開了口。
“薑萊，你懷孕了，孩子很堅強，即使你這樣睡著，他還一點一點努力長大。
但要是再一直睡下去，總歸是保不住的。
所以……你該醒來了。”
溫和低沉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悵然，賀川又仔細核對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給她用過的藥，以免對孩子有傷害。
做完一切，他才轉身離開。
……
木門輕聲關上，白色紗簾被風卷起一角。
床邊纖細的手，尾指輕輕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