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能藏在心裏,爛在肚裏,因為我不想也不能傷害我的兒女。有些話不用藏,有些情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不得不說,我跟這個男人確實沒有真感情。隻是我的固執和不放棄才糾纏了一輩子。這個結論是我上次回來遇見他前妻之後就確定的,隻是我知道我們都已經老了,這一輩子的恩怨就讓我帶進墳墓吧。
我記得那個女人,也就是他前妻,已經是老太太的樣子。她顯然已經不太記得我,我迎上去的時候她還嚇了一跳,她抱歉地笑笑,說老了,健忘了,也不太認識人了。隻是我說起那個男人的名字,我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說這些年了,也不知道過的好不好。我想起我曾經遇見過的一個有眼緣的人,我惦念他的時候,也會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也是孤獨的人,孩子們都忙,她自己也不著急回家。我記得她還跟我說,她老伴已經去世了,跟女兒女婿一起生活,都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隻是她們待她都不錯。她當年嫁過來就是因為自己無法生育,這個男人的妻子去世,留下了這個女兒。他們後來收養了一個兒子,兩個孩子一起長大,也算青梅竹馬。後來結婚了,也算是她的福氣。
她的健忘是斷斷續續的,一會兒她就把我當成了她的鄰居了,我臨走前,誇她是有福的人。她回了句,如果我能生孩子,我就不會離婚,都是好人,也都認命了......
那天,我那一路就在想,命呀,若她不會離婚,我這一生都不會是這樣。若我還有選擇,我會不會過的更好,我的孩子自然不是現在的孩子了,但是他們定會投胎到別的家庭,就至少不會經曆在我心不甘情不願嫁過來的這個家裏......
再悔再恨,人生也是回不了頭。我也就打那天起,就不再想這個事了。讓愛恨都隨風飄走吧。
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我此刻就已經站在那個叫孟婆的女人跟前,她一直在問我,要不要喝湯,喝她手裏的那碗湯。喝了,我就會忘記今生今世,包括我一生的愛恨情仇、一生的浮沉得失;不喝,我就過不得奈何橋,就不得投生轉世,便須跳入這忘川河中,忍受千年煎熬......
我再一次摸了摸我脖子正後麵的那顆黑痣,我還記得小時候我聽我娘說的話,相傳有一條路叫黃泉路,有一條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走過奈何橋有一個土台叫望鄉台,望鄉台邊有個老婦人在賣孟婆湯,忘川河邊有一塊石頭叫三生石,孟婆湯能讓人忘了一切,三生石記載著前世今生。
走過奈何橋的人,在望鄉台上看最後一眼人間,選擇喝還是不喝那碗忘川河水煮的孟婆湯。一旦喝了,那些愛過的人,那些無法放下的事,那些滾滾紅塵中數不清的悲歡離合都隻會隨著“孟婆湯”的緩緩入喉,永遠凝固於走在奈何橋上那欲言又止、充盈淚水的黯然回眸間,化做縹緲雲煙,淡然散去。是一世匆匆的悔恨。是陰陽永隔的遺憾。還是揮刀斬袖的決別,都已然不再重要了。因為在飲過這孟婆湯後,一切都已淡然。若選擇不喝,就隻能跳進忘川河裏,受水火的折磨,經曆上千年才可以輪回,身上、臉上的黑痣就是明顯的標誌。
當年我都當聽傳說故事了,不能信以為真。結果我娘總摸著我脖子正後麵的痣說,這顆黑痣就是上一輩子你投胎轉世的時候,因為倔強不喝孟婆湯,才被標了這樣的記號。漸漸地,原本不信的我信了。上一輩子,我就是的倔強,我並沒有找到自己愛的人,所以我願意在忘川河受折磨就是為了這一生找到自己的愛人。
這一生開始了,我背著這樣的記號在找自己的愛人,還沒來的及找到。我朦朧的愛還沒開始就遭遇了意外,那麵窯洞在轟隆之後,我就在意識模糊中聽到別人說,這女人估計是凶多吉少了。我拚命地掙紮,雖然我無法動彈,也說不了話,但我知道我不能死,我的愛人還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