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遇張氏朱溫發誓 助龐勳黃巢出手(1 / 3)

朝廷文武百官商議了數日,也拿不出好辦法。朝廷不僅缺兵少將,也缺錢少糧。唐懿宗李漼(李溫)不願事態擴大,派高級宦官張敬思前去撫慰。

張敬思來到湖南,正遇到變軍,給龐勳等人下旨,說皇帝憐惜他們為國守邊的功勞,赦免他們,準許他們返回故鄉,但是不準騷擾沿途州縣。龐勳下令停止搶劫,卻留了個心眼,將欽差宦官張敬思扣下。

唐懿宗李漼(李溫)又下旨給沿途各藩鎮,不準阻攔,任由他們返回徐州。又再次給龐勳變軍下旨,赦免他們的罪過,要求他們不要生事,回到徐州後立即自動解散。

鹹通九年,公元968年,九月初。

徐州士兵到了湖南道道治潭州(長沙),湖南觀察使李叢,就是前任桂管觀察使,在桂州多年,與各將領很熟悉。他讓監軍宦官出麵設宴,哄騙龐勳等人將全部鎧甲武器都交了出來。

湖南道,是叛軍出桂州北上後經過的第一個道。湖南道比今天的湖南省小一點,包括潭州、衡州、道州、永州、郴州、邵州、連州等七個州。

經過湖南道北上,就是鄂嶽道的嶽州。嶽州在長江南岸,長江北岸又屬於山南東道。

山南東道節度使崔鉉,聞訊大驚,派兵把守各個要道。

變軍走到嶽州,乘船,順長江而下。這時,他們發現鄂嶽道、山南東道兩道唐軍都嚴密戒備,各個關卡都已戒嚴。

都虞侯許佶召集大家說:“我們擅自回防,罪過比銀刀軍更大。朝廷對銀刀軍都不肯赦免,又怎麼會赦免我們呢?

龐勳道:“朝廷現在之所以下旨說要赦免我們,無非就是怕我們沿途燒殺搶掠,或者一哄而散,四處流竄作亂,希望哄騙我們老老實實回到徐州。如果我們這樣子回到徐州,隻能束手就擒,然後被剁成肉醬!”

眾人稱是,於是大家都把積蓄掏出來,私自打造、采買軍旗、鎧甲和武器。

這時候,不斷有銀刀軍、雕旗軍的漏網之魚,還有各地的亡命之徒、江洋大盜等,紛紛趕來投奔。龐勳將這些人全部收留,船隊中的船隻不斷增加。叛軍人數高達一千多人。

九月中旬,叛軍船隊抵達揚州。駐紮揚州的淮南節度使令狐綯,派人慰問,並贈送糧草。叛軍遂經運河北上。

淮南節度使駐地揚州,管轄楚州、滁州、和州、廬州、壽州、光州、舒州,共八州,就是淮河以南、長江以北的廣大地區。這個地區現在一般叫江淮地區,唐朝時叫淮南道。

淮南道的形狀,像個啞鈴,中間滁州、和州很細,東麵的揚州、楚州,以及西麵的廬州、壽州、光州、舒州,地盤較大。北麵,中間凹陷處,就是屬於感化軍的濠州。濠州,像一把尖刀,插在淮南道的腰眼上。朝廷這樣劃分行政區劃時,目的就是讓各道犬牙交錯,互相牽製。

論人口,淮南道在全國各道隻能排前八名,然而這裏手工業發達,貿易興旺,商業繁榮,百姓非常富裕。若論富裕程度,全國可排名第一。

當時有揚一益二之說,就是說,揚州富裕,天下第一;成都繁華,天下第二。唐朝時,長安、洛陽、魏州、揚州、成都,堪稱一線大城市。

揚州的繁華,在前朝就出名了。隋煬帝,就慕名而來,最後寧願死在揚州,也不肯返回長安、洛陽。

揚州為什麼這麼富裕呢?其實就是因為隋煬帝開大運河,江淮、江南地區的物資都要經過揚州集散,揚州遂發展成為全國最大的水陸都會,號稱江都。

淮南都押牙李湘向令狐綯建議道:“戍守桂林的士兵擅自返回徐州,一旦回到故鄉,必然作亂。淮南與徐州相隔不遠,到時候肯定不能免禍。不如趁他們羽翼未豐,一舉殲滅!”

令狐綯曾經擔任過宰相,不過他一向膽小怕事,而且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早已失去了雄心壯誌,他隻求龐勳不要在淮南鬧事就滿意了,當下道:“朝廷再三下旨,說是赦免他們,我們怎麼能抗旨?”

李湘道:“古人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廷雖然沒有下令討伐,但是節度使大人保衛一方平安,可以隨機應變。末將有一計,可將龐勳叛賊一舉拿下。”

令狐綯問:“你有何妙計?”

李湘道:“運河經過高郵時,河窄水深,我們用很多小船裝滿幹草,待叛軍到後,推到運河中間,堵塞河道,將他們圍困起來,然後縱火焚燒!叛軍隻能棄船上岸,而我們事先在兩岸埋伏騎兵,一定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此名垂青史之功也!”

令狐綯思索再三,還是覺得太過冒險,道:“算了吧,隻要他們不在我淮南境內鬧事,就讓他們自由通過,他們回到徐州怎麼樣,不關我事!”

李湘歎息而出,道:“我將來不知怎麼死呢!”

徐州下轄的蕭縣。

劉母見朱阿三走上了正道,非常高興,親自做主,給朱溫娶了媳婦。此前,大哥朱全昱、二哥朱存早已娶妻生子了,都是劉家幫忙安排。

朱溫兄弟二人天天外出打獵,樂得逍遙自在,晚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盡享天倫之樂。

這一天,秋高氣爽,豔陽高照,正是賞心悅目的郊遊好時節。朱溫兄弟二人一路追逐獵物,不知不覺中,竟然到了宋州郊外。

朱存、朱溫正遙望景色,四下裏找尋獵物,忽見有士兵、役夫等數十人,簇擁著一乘雕刻精致的寶馬香車,急急忙忙沿著山道向前趕去。

朱溫不覺觸動好奇心,縱馬追趕。朱存也一起追趕,兩兄弟就在馬車後麵遠遠跟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七拐八拐間,繞進一條蜿蜒的山間小道,又走了很遠,從路旁的綠樹濃蔭中,遠處半山腰上漸漸露出一角紅牆碧瓦,再轉幾道山彎,終於看見一座巍峨聳立的佛寺。卻是宋州郊外的龍元寺。

那輛馬車,進了山門,停在寺院院子裏,幾個丫鬟從車廂裏扶出兩位女子。

但見一個是半老婦人,衣著華貴,雖然徐娘半老,卻是風韻猶存,舉止大方,有官宦人家的風度氣派;一個是妙齡少女,衣著豔麗,年齡不過十六七歲,生得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口,齒白唇紅,儀容秀雅,骨肉勻停,眉宇間更露出一種英氣,不像小戶人家的兒女,扭扭捏捏,靦靦腆腆。

朱溫想,今天是九月初一,這肯定是哪裏的大戶人家,母女倆個到廟裏進香來了,待她們嫋嫋婷婷,聯步進殿,也放膽跟了進去。

那母女二人讓丫鬟們點燃了香燭,依次拜過正殿的如來、觀音,參過偏殿的天王、羅漢,最後由迎客僧迎入客堂,正要過去坐下喝茶。

朱溫突然起了色膽,三腳兩步,快步走至該少女麵前,仔細端詳,確是絕世美人,不像凡夫俗子,倒似天仙一般。

朱溫聲音都有點顫抖,壯膽問:“敢問女公子是來進香祈福的?”

那少女乍看朱溫,形容古怪,醜陋無比,嚇了一跳,也不敢細看,含羞道:“隻因天下動蕩,草寇四起,因此來拜佛,求個平安。”她的聲音婉轉如鶯啼燕語,竟然把朱溫聽呆了。

朱溫勉強按定了神,按捺住色心,讓她過去。該女隨她母親步入客室,悄悄道:“剛才,有個醜陋的大漢搭訕。”

母親道:“這是遇見色狼了。咱們該早點回去了,免得惹出是非。”

母女倆稍為休息了一陣,不久便即喚丫鬟伺候,走出寺廟,母女倆連袂上車,一行人馬飛一般的走遠了。

朱溫隨即跟著走出寺外,目送其離去。然後朱溫又回到廟裏,詢問寺中僧人,究竟剛才所見的母女,是何方人士?

僧人道:“剛才所見的母女,年老的是張蕤的夫人,年輕的便是張蕤的女兒,芳名喚作張惠,小字麗華。”

朱溫恍然大悟,道:“張蕤麼?他原是碭山縣的大戶人家,與俺正是同鄉,聽說做了大官,他現在何處高就?”

僧人答道:“他就是宋州刺史,正是本地父母官呢。”

朱存說,三弟,天不早了,我們還沒打到什麼獵物呢! 快點走吧,去尋找獵物要緊。

朱溫笑道,俺已經找到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