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回 周太祖怒殺二王 周世宗親征北漢(1 / 3)

王逵入長沙城視事,自稱武平(潭州)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派何敬真等追擊邊鎬。邊鎬已狂竄回去,何敬真追趕不及,但殺死南唐潰卒五百人。

王逵又令蒲公益攻打嶽州,南唐嶽州刺史宋德權,及監軍任鎬,不戰即潰。南唐任命的所有湖南各州縣官吏,聞風震慄,相繼遁去。從前馬氏楚國嶺北故土,一古腦兒歸入劉言,隻郴、連二州,被南漢國占據。

王逵再欲攻取郴州,自督諸軍及峒蠻,共約五萬人,將郴州圍住。南漢宦官潘崇徹,連夜率軍來救,出其不意,掩擊朗州兵,朗州兵大敗。

王逵走還,乃發使至朗州,請劉言入主長沙府。

武平節度留後劉言,不願舍棄朗州,因此派牙將張崇嗣入奏周廷,報稱收複湖南,願如馬氏故事,乞請冊封。且稱潭州殘破,請求遷移湖南首府於朗州。

周太祖留館來使,又有一番廷議,處置湖南事宜。

周太祖與群臣會議,大眾都主張招撫。

廣順三年,公元953年,正月,乃降長沙府仍為潭州,升朗州為湖南首府,位出潭州之上,兼管潭州、靜江兩鎮。

授劉言為武平(朗州)節度使,兼朗州大都督,遙兼同平章事;張仿為武平節度副使;

授王逵為武安(潭州)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

何敬真為靜江(桂州)節度使,朱全琇為靜江節度副使。

這詔旨頒到朗州,劉言以下,統皆拜受。

不過,靜江軍現被南漢國實際掌控。何敬真、朱全琇等,暫時隻能寄居潭州城中。

且說王逵進入潭州(長沙府)後,與何敬真、朱全琇等,各置節度使衙署,各設牙兵,分別處理軍政事務,潭州吏民幾不知所從。有時宴集諸將,也不辨尊卑,不分主客,彼此喧嘩,毫無規矩。

王逵甚為擔憂。隻有周行逢、張文表二人,侍奉王逵不失禮數。每有政議,王逵倚二人為左右手。

何敬真、朱全琇二人,未免猜忌王逵,當即告辭而去。可是回到朗州,劉言又懷疑他二人是王逵派來監視自己,遂互相戒備。

王逵得以拔去眼中釘,恰也欣慰。隻是自恃有功,不肯屈居劉言之下,平時與劉言通書信,用詞、語氣時常傲慢。劉言又不肯容忍,於是累積怨恨,產生嫌隙,暗中計劃圖謀王逵。

王逵也聽到風聲,時常擔心、戒備。

這個劉言,本來是辰州刺史,是被王逵與周行逢擁戴,撿了個現成的武平(朗州)節度使,參見第一百二十回。現在得到整個湖南,成為朗州大都督,也是王逵與周行逢等人的功勞。他一點力氣都沒出過。

周行逢也對王逵道:“劉言與我輩不協,何敬真、朱全琇,又與大帥有隙,如果不先下手為強,將來假如他兩路勾結,一起發難,大帥將如何處置!”

王逵答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早已擔憂,隻是苦於沒有好計策!”

周行逢趴在王逵耳朵邊,悄悄說,可以如此這般。

王逵大喜道:“與公一起除掉凶黨,同治潭、朗,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遂派周行逢至朗州,進見朗州大都督、武平(朗州)節度使劉言。

劉言問他來意。

周行逢道:“南漢國已興兵入寇,全、道、永三州,統已吃緊,行逢特來報聞!”

劉言說道:“王大帥何不出禦?”

周行逢道:“南漢國勢大,非武安(潭州)兵力所能抵禦,須合武平(朗州)、靜江(桂州)兩路軍馬,才能打敗他們。”

劉言躊躇半晌,才答語道:“我處兵馬不多,況且朗州是兵家要地,不便遠離,看來隻好抽調靜江軍,與潭州軍會同禦敵了!”

周行逢道:“如此甚妙,請大都督照行!”

劉言遂任命何敬真為南麵行營招討使,朱全琇為先鋒使,催促他們率軍赴潭州會師,共禦南漢國。

周行逢辭別劉言返回潭州,又向王逵獻上密計,王逵待何敬真、朱全琇到來,親自到郊外迎接、犒勞,相見甚歡。

兩人問及敵情,王逵答道:“我已撥兵往堵,想敵寇的勢力不會立即蔓延,公等遠來,且先入城休息,等幾天再去剿滅他們便了!”

遂邀何敬真、朱全琇入城,擺酒接風,並召入美妓陪酒,惹得兩人眼花撩亂,情亂情迷。

飲罷散席,王逵仍囑各妓留侍客館,夜以繼日,招待何敬真、朱全琇等人。

俗語說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何敬真、朱全琇,一住數日,幾與各妓結下不解之緣,朝朝暮暮,卿卿我我,山盟海誓,還記得甚麼軍事。王逵又日供佳釀,兼給嘉肴,使他酒色流連,沉湎不醒。

王逵一麵又著人至朗州,再請增兵。

劉言又撥指揮使李仲遷,率部兵三千,到了潭州。王逵讓他們與何敬真相見,何敬真令他先發,趨往嶺北,等待後軍。

李仲遷率兵抵達南嶺,在嶺北紮營數日,並不見何敬真到來,亦未偵查到有甚麼南漢兵入寇。正在驚疑得很,都頭符會,因士卒思歸,竟劫李仲遷返回朗州。

都在周行逢計中。

何敬真尚留居在客館中,整日昏醉,忽然來了朗州使者,傳劉言命,責何敬真沉湎酒色,玩忽職守,把他縛住,送入潭州獄中。何敬真醉眼矇矓,怎知真偽?

其實南漢入寇,由周行逢捏造出來。就是朗州使人,也由潭州士兵假扮。朱全琇聽說變亂,急忙逃走,王逵派兵追捕,也即擒獲歸來。

當下從獄中牽出何敬真,與朱全琇一同斬首市曹,並派人報知劉言,誣稱何敬真、朱全琇,私通南漢國,借故逗留,不得不軍法從事。

李仲遷等私自逃歸,亦請加罪。劉言召見李仲遷責問,李仲遷歸罪於符會,劉言竟將符會梟首,派人報知王逵。

周行逢又對王逵道:“武平節度副使張仿,係何敬真親戚,張仿若不除,將為何敬真複仇。公宜加意預防!”

王逵即轉達劉言,請派武平(朗州)節度副使張仿,會同禦寇。

劉言本是個蠢蛋,一次中計,尚不覺悟,又派張仿來到潭州。

王逵又殷勤迎入,設宴款待張仿,帳後暗置伏兵。待至酒意半闌,擲杯為號,立即有伏兵殺出,將張仿剁成肉泥。

於是留周行逢鎮守潭州,王逵親自率領輕騎,往襲朗州。朗州毫不防備,被王逵掩入,直趨府署。指揮使鄭珓,出來攔阻,未曾開口,項下已著了一刀,倒地而死。

劉言聞變,尚不知何因,冒冒失失的走將出來,兜頭碰著王逵,王逵麾動徒眾,將劉言擁至別館,拘禁起來。朗州兵士,倉皇欲遁,

王逵下令城中,說劉言私通南唐,因此特來問罪,罪止劉言一人,此外概不株連。士兵未曾得到劉言任何恩惠,哪個肯來幫助劉言,況且朗州本來就是被王逵奪取,劉言不過坐享其成,各軍士兵又多半是王逵的舊部,樂得依從王逵命令,得過且過。

王逵安然據有朗州,奉表至周,也借口說劉言欲舉湖南投降南唐,又添出許多謊言,說什麼“劉言要進攻潭州,部眾不從,將他幽禁,臣至朗州安撫軍府,幸得平定,仍移軍府至潭州,特此奏聞”等等。

周太祖郭威,雖然明睿,究竟相隔太遠,無從辨別虛實。且湖南是羈縻地,更不必詳細追究,但教稱臣納貢,不妨暫從其請。

因此,周太祖即派通事舍人翟光裔,前往潭州,宣撫王逵,悉如所請,授王逵為武安(潭州)、武平(朗州)兩鎮節度使,兼中書令,首府仍治潭州。

王逵厚賄翟光裔,送他還周,自己取了朗州圖籍,還居潭州。另派潘叔嗣往殺劉言。劉言鎮朗州凡三年,朗州人曾送外號為劉咬牙。

先是有童謠雲:“鞭打馬,馬急走。馬去不用鞭,咬牙過今年。”

鞭邊音通,邊鎬徙馬氏,劉言逐邊鎬,王逵又殺劉言,是童謠亦已全部應驗了。

惟南唐元宗李璟(徐景通),因湖南得而複失,反而損兵折將,乃失敗追究敗將責任,削去邊鎬官爵,流戍饒州;斬宋德權、任鎬,罷馮延己、孫晟為左右仆射,自悔前失,乃議休兵息民。

左右勸李璟道:“陛下能十年不用兵,國可小康。”

李璟憤然道:“璟將終身不用兵!何止十年!”

不到數月,複召馮延己為相,廷臣統呼為怪事。這且待後再表。

卻說周太祖郭威繼位,十分儉樸,也容不得貪官汙吏。

萊州刺史葉仁魯,是郭威的老部屬,貪汙絹一萬五千匹、錢十萬文。郭威命他自殺,派宦官送給他酒菜,說:“你違犯國法,我無法赦免,但我會照顧你的娘親。”

葉仁魯感動流淚。

前靜難(邠州)節度使侯章,呈獻“買宴”錢:白銀五百兩、綢緞一千匹。“買宴”,是五代時臣屬對帝王的一種直接賄賂,各地官員進京,隻要付給國庫一筆錢,皇帝就要設宴請他吃一頓酒席。幾十年來一向如此。

郭威謝絕,說:“地方官員到京城朝見天子,天子理應設宴慰勞,怎麼可以等著他們買宴?從此之後,凡是請求買宴的,一律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