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黃土地培育出西北人的粗獷;紅高粱與烈酒培育出北方人的敢愛敢恨;水長和美的楠溪江孕育出堅韌而又絕決的楠溪女子。楠溪江裏有一種香魚,每年四五月份,由甌江口逆溪而上,哪怕灘險流急人心惡,不到產卵地絕不罷休。
我領著小姐妹們在館子裏吃香魚,初三開學不久,我兜裏有錢。我正嚼著香魚美味的背脊,文麗貼過去告狀說隔壁班有幾個男生蒼蠅一樣老是圍著他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文麗眉眼已經長開,瓜子臉,丹鳳眼,眼角自帶媚意,身材發育的較早,小胸脯鼓鼓的。坐我身邊的荷花喝了一口“健力寶”打趣道:“長的怎麼樣?有鼻子高的嗎?有沒有看上眼的?”“你要死啊,煩都煩死了。”文麗掐了荷花腰間嫩肉一把惱怒道。“領頭的是誰?”我問。“黑皮,就是胳膊上紋著一把小刀的那個。”文麗快速的答道。“黑皮!欺負糯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我有些詫異。因為黑皮我認識,小時候就欺負過我,後來是我搬出小舅才鎮住他。“先約出來談談。”阿春嘴裏嚼的香魚在旁出主意。“怎麼約?”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最後。荷花出了一個比較好玩的主意,得到大家的認可。就是讓文麗給黑皮寫一封情書把他約到操場外麵的小樹林。黃昏時分。我們十姐妹就候在小樹林裏,黑皮大搖大擺的來了,見這裏站著一群女生,微微一怔,也不在意。他眯著小眼睛抬頭看向文麗:“文麗,這是什麼意思?”我搶出頭:“黑皮,認得我嗎?”“周桐,你要替她做硬呀!別以為我怕你,我知道你小舅已經去上海了。”“我小舅不在,怎麼啦?我們還怕了你不成。”黑皮嘿嘿一笑,輕蔑的說:“就你們這幾個細囡鬼,我一隻手。”黑皮屈起手臂,鼓起發達的肱二頭肌向我們顯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我氣得細眉一豎,重重的說:“你以後最好不要騷擾文麗!”黑皮不屑一顧:“我找文麗關你什麼事?我怕你呀。”“那你不妨試試。”荷花在人群中厲喊了一聲。黑皮轉頭,向荷花發出一聲威脅:“怎麼,想打架呀?”荷花給他看得縮了縮脖子。我見狀,忍無可忍:“打就打,誰怕誰啊?”“明天晚自習結束之後,就約在這個小樹林,誰不來,誰家死光光!”黑皮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走了。
我說:“這是我們十姐妹第一次跟人家打架,打輸了我們在岩頭就沒法混了,大家一起出出主意。”眾人也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紛紛發言。我們形成幾條共識:首先,我們意識到女生的體力不如男生,我們必須要借助於武器。好幾個姐妹家父兄都是練武的,家裏藏有鐵管與斬馬刀,我囑咐她們先帶過來。其次,眾姐妹覺得輸人不能輸陣,氣勢上要做足,到時統一著白衣白褲,同進退,不臨陣脫逃,我們可是結拜過的。議定之後,眾姐妹分頭行動起來。我回到小舅住過的閣樓,角落裏,管子與斬馬刀已上滿了灰塵,我沉思良久,隻拿了鐵管,又在樓下順了一根洗衣服的棒槌裹著破被單出了門,經過外公小店,站了一會,又進店拿上一包“黃金葉”,便往學校去了。
大家在接頭地點碰麵,個個依約換上白衣白褲,頗有氣勢。大家拎來的包裹,長短不一,一例用破布包著,怕被大人發現。大部分人帶的是鐵管木棒,隻有荷花與眾不同。荷花全名李荷花,蒼坡村人,她大哥在家時以善於打架聞名鄉裏,前幾年剛跑到甌北去謀生活,這一次,她是真把他大哥那把嶄新的土製斬馬刀帶了過來。“你真帶把刀過來呀!”文麗怯怯的說。荷花試著揮了揮,隻覺寒光閃閃,“那有什麼,以前我哥在的時候,經常看他打架。沒什麼好怕的。”荷花一邊穿上藤甲,一邊毫不在乎的說。我們一時有些發懵,這麼專業,還有保護的藤甲!我回過神來,便打氣道:“來都來了,就幹他娘的!別讓黑皮他們小瞧了去,他怕死的很,我們一衝,他們沒準就跑,所以我們要把氣勢做足!來,每人點上一根煙。”眾姐妹怕人前露怯,連忙答應。我們點上煙叼著,由荷花持斬馬刀打頭陣,齊齊發一聲喊向小樹林衝去。黑皮正領著一群小男生拎著板磚在樹林裏候著,沒想到這群細囡鬼這般狠,頓時陣腳大亂,又見荷花掄圓斬馬刀亂舞,寒光閃閃,一群人隻覺腳骨搖鈴,轉身便竄進樹林,落荒而逃。這一戰,我們大獲全勝,荷花趁勢提議我們十姐妹得有一個頭,因為她哥他們都是這樣的。經民主投票,全票通過選我當了大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