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李嘯林和他那幫兄弟出去賭錢,在回來的路上,忽見一輛馬車從眼前駛過,馬車側麵的簾子正好被人掀起,從小窗裏露出了一張麵孔。李嘯林一看——那不是那晚遇到的伊寧姑娘嗎?於是拔腿去追趕馬車,“嗨,等等我……”伊寧聽見喊聲,回頭一望——天啊,是上次遇見的那個公子哥!她立刻放下簾子,心怦怦直跳。
馬車跑得很快,李嘯林追了一陣已經氣喘籲籲了,隻得停了下來,無奈地望著那馬車遠去。
事實上,車上坐的不隻是伊寧一人,還有她的父親。這父女倆要趕回突厥牙帳,去向可汗稟報一些事情。伊寧不知道還能不能再來長安,也許下次來就是和唐朝刀兵相見了。
回想起上元節那一晚她和李嘯林在園裏相會一事,她心裏便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受。這個李嘯林,究竟是與眾不同:他性情乖張,又有點好色,但是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清純,如雨露般,浸潤了花朵;以前在家鄉時也有男人對她示好,她都沒有任何感覺,可是李嘯林摸她的臉時,她心裏卻有幾分淩亂……她想得癡了,父親與她說話她都沒有注意,被連叫了三遍名字才恍過神來。馬車搖搖晃晃,駛離長安,一絲情愫隨佳人入夢。
卻說李嘯林回到府上,看見門口站著許多官兵,還有一些官兵正從府裏抬出一箱一箱的東西來,他心中驚疑。正好王管家從裏麵出來,他看到李嘯林,哭喪著臉道:“哎喲,少爺,你可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李嘯林問。王管家哀歎道:“咱們老爺的事敗露了,皇上下旨抓走了老爺,咱們府也被抄了,慘啊……”李嘯林從管家口中得知,父親趁著朝廷擴充軍備的機會,利用職權之便從中貪汙了不少財物。那天他所見的府上進來的幾口箱子裏裝的全是父親斂來的財寶。光這一件還不算,在一次辦案中,父親還收受了賄賂,草草了結了一樁命案。當今天子愛民,容不得這樣的事發生,查實之後,將父親革去官職,逮捕入獄。
李府沒有了往日的繁華,漸漸人去樓空,李夫人也離家出走了。看到此景,李嘯林不禁潸然淚下。以後自己就是一隻喪家之犬,靠誰來養活?
五
李府的事很快在長安城內傳開了,對此,有人歎息,有人嘲諷。李嘯林走到哪兒都感覺有人盯著他,在他背後指指點點,這是從未有過的恥辱。
一日,李嘯林發現身上的錢不多了,就想去找朋友借。他來到開肉鋪的朱力家,朱力見他來,忙跑出來招呼:“喲,李大少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李嘯林強作歡笑,跟著朱力進屋坐下。他想開口跟朱力談談自己的遭遇,可又覺得難以啟齒。他蹙著眉,手不自在地在腿上磨。朱力見狀,忙問:“嘯林兄,你這是怎麼了?”李嘯林還是難以開口,但是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為了借錢解自己燃眉之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於是他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朱力聽了,先是驚愕,後又故作無奈地說:“嘯林兄,我知道你有難處,可小弟這邊也一時拿不出錢,你看啊,舍妹就要出嫁了,我們得為她準備嫁裝……”李嘯林道:“哦,既然如此,我就不為難你了,我到別處看看吧。”兩人作揖而別,朱力見李嘯林走了,轉過身,心裏像一塊石頭落了地:“嗬,這堂堂的李大少爺也淪落到這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