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崇禎見狀有些不對,不過還是按著慣性思維笑道:“黃得功又要請調他守安慶?告訴他這不行,他和劉良佐要替朕把泗州一帶守好。”
“就是泗州不守了。”劉文炳神色十分難看,還是接著道:“東虜的豫王率大軍突然自商丘而下,精兵直撲泗州,黃得功和劉良佐的六萬大軍,一夜之間就跨下來了。守了一共不到五天,現在泗州已經落入敵手,黃得功率部撤走,大軍已經潰散,當不得用了。”
“什麼!”這一次崇禎再無適才撐著的那種安閑鎮靜,而是從禦座上猛然站起,一時間,麵白如紙。
泗州是對河南的重鎮,河南鎮總兵李成棟是在睢州拒守,泗州就是交給了黃得功為主,劉良佐和黃蜚等總兵官為輔助,主力是六萬額定的營兵,還有幾萬駐防營和城守營,加起來也有小十萬人了。
這麼強的兵力,不進取就算了,守總能守的住吧?
況且這半年多來,大興土木,把泗州城一帶多修了幾十個堡寨,加上泗州城高堅深,誰也沒有想到,東虜一至,居然幾天就把這個軍事重鎮給丟了。
“怎麼會這麼快?”
“各鎮加起來快十萬,就是逮十萬頭豬也得費點事吧?”
“黃得功該殺,劉良佐和張天福、黃蜚,皆以國法重處!”
內閣和軍務處的大臣們此時顧不得官威國體,一個個都是跳腳痛罵起來。倒也怪不得他們,連錢謙益都明白,泗州一失,清軍可以直迫淮安或揚州,要是太子率新軍和其野戰,正合多鐸之意。
若不敢,則河南的清軍和少量南下清軍牽製清江,大軍下揚州,渡江下鎮江,南京就唾手可得了。
而上遊也是有大股清軍過來,朝廷守多鐸這一路,上遊就顧不得,守上遊,多鐸這一路也顧不得。
現在重兵都在別處,揚州和鎮江蘇常一帶就是空白地帶,幾千清軍就能把江南全給占了。
這一下,南京重地和財賦重地全失,這一仗打輸了,明朝天下就丟了一多半了。
“哈哈,天亡朕,天亡大明乎?”
事情壞到這種地步,連南京也可能呆不住,南北兩京皆失,這個皇帝還怎麼當下去?下一步往哪兒跑?杭州麼?或是幹脆逃到昆明?
崇禎心中十分苦澀,簡直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他的心頭沉甸甸的,兩眼也是變的血紅一片,看向四周,隻覺得毫無意思,亦沒有任何堅持下去的意義可言。
“散了,散了吧,等奴騎至,你們要降便降,要死便死,朕不管了,朕自己現在去太廟,不,朕去孝陵,要向太祖高皇帝謝罪,朕是不孝子孫,死不足惜。”
崇禎滿嘴胡話,而滿殿的大臣,卻也是陷在驚慌之中,一時竟是沒有人拉住皇帝,或是說上些什麼。
如馬士英之輩,原本眼高於頂,此時滅頂在即,卻也是心中空空蕩蕩,竟是完全的束手無策。
崇禎如此模樣,後宮自也驚動,不過多時,兩位皇後顧不得忌諱,也是趕了過來。
見他如此,張、周兩皇後都是泣下,若沒有北京逃亡那一次,眾人還不覺得怎麼可怕。可是有那麼一回,心膽已經裂過一回,崇禎有這種過激的反應,也是心理創傷過大,一旦壓力太大,則自然會徹底崩潰。
“皇上,皇上!”
還是馬鑾,此時卻不是剛剛那種垂頭喪氣的模樣,又是狂呼大叫而來,他奔入殿中,一時也無人理會此人的無禮之處,崇禎仍在發呆,馬鑾卻是不管不顧,隻跪下道:“皇上,太子殿下已經到水西門了!”
“什麼?你所說是真?”
崇禎一時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史可法幾個也在發呆,馬士英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呆了一呆,便是凝聲道:“皇太子殿下怎麼不奉詔就擅自回南都,這個,似乎不妥……”
“馬大人,這都是什麼時候了,還說這樣的話?”
皇帝和文武大臣尚且沒有說什麼,倒是王承恩大為憤怒,一邊指責,一邊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這個軍務首領大臣。
“吾兒來了就好,吾兒來了就好!”
周皇後適才被崇禎嚇的發呆,也是害怕再一次流亡,這南京宮中再破,但聽說外頭的軍政事物欣欣向榮,人的心裏就安定,暫且吃一些苦也不算什麼。
怕就怕國事還和前年年底和去年年初時一樣,毫無指望。那就不如死了算了,但人生最艱難不過一死,適才警訊傳來,聽說崇禎發狂,諸皇子和公主哭成一團,那種淒惶景像,這一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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