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色深沉,重門疊戶的層層院裏一片幽靜。各房內的燈火已熄滅,唯有廊下懸著的燈發出幽幽的光,被風一吹忽明忽暗。
一黑色的身影在連廊下穿梭。隻見那影子在書房停了下來,左顧右看一番確認四周無人,便潛入了進去。
月光透過窗灑了進來,將那人的臉照清,是芳蕊。
她貓著身子,踮著腳尖,躡手躡腳地向書案邊走去。
平日裏,靖北王的書房一般人不可隨意進出。可她卻得了靖北王的特許,才有了機會能進這書房侍奉,研墨奉茶,紅袖添香。
或許,因她是一介女流不懂什麼軍政要事,所以靖北王才在她麵前布圖未讓她避開。
這些日子與他朝夕相處久了,對伏煊的習慣也有了些了解。加之伏煊對她也是極好的,錦衣玉食地養著,讓她原本想要盜圖的念頭便也散了。
涼王妃知曉後大怒,遣人給她投了毒藥,命她半月內拿到城防圖,不然便不給她解藥。為了活命她隻得照做。
涼國細作打探到今夜聖上在宮中舉辦家宴,靖北王應召入宮,同時會留宿在宮中,因此她才有了機會潛入書房。
她將城防圖取出,鋪在桌案上,在懷中小心翼翼地將一卷宣紙鋪在圖上。隨後她將袖中的筆和小陶罐取出,小心用筆沾上陶罐中的水,再在宣紙上一點點描畫。
很快,她將城防圖拓到了宣紙上。完成後,便小心翼翼地卷好,收起城防圖,出了書房。
隻是她不知道,伏煊已在書房的密室將她今日之行為,盡收眼裏。
他輕扭機關,走出密室。靜靜坐在了椅上,沉思良久。
崇明寺已查探到,費忠與涼國之間一直有書信往來。奈何費忠狡詐,做事滴水不漏,故而蔣毅一直未能查到書信的藏匿之處,隻得按兵不動,等待時機。
而靖北王府這邊倒也從未放鬆過警惕,一日尚文發現經常來王府送果蔬的小斯有些異常,便抓了他。仔細查驗後,尚文揭下他臉上麵皮,發現小斯是另有其人。
尚文對其用了王府的秘製毒藥,才令他招供。
原來,涼國已得到了芳蕊在府中得寵的消息,急於命她盜圖,便派人悄無聲息地入王府投毒,以示威脅。
伏煊將計就計成全了他們,同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假扮入王府的小斯也用了毒藥,讓他聽命。
戲台已搭好,就等著上演一出好戲了…
“姑娘,阿烈姐姐那邊又有了新消息。”
亭彤將銀筒遞給她,她接過銀筒打開看完,思索了片刻。說道:“費忠居然將書信藏於仝遙的家中。真是夠陰險。”
“隻是,這書信若是被查到,通過筆跡豈不就能出自誰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亭彤不解的看向鬱凝。
鬱凝淡淡一笑,說道:“費忠的身邊有一人可仿他人筆跡。許是那人寫的。在宮裏的時候,他曾讓那人模仿我皇兄的字跡給我寫信。隻是他不知道的是,我與皇兄的往來的書信都會被榮貴妃查看之後才傳進遞出,我們擔心書信不是對方親筆,因此我們在書信的最後用隱墨寫下安好或者平安二字。那日我收到的信件上末尾處並未有此二字,便讓阿烈出去打探一番才知道,是費忠送來的。”
“原來如此,那就不奇怪了。果然是奸佞,若是書信被崇明寺查到,他豈不是能全身而退?若是未被查到,在朝堂上便是有了隨時可屠戮仝遙的利刃?好歹毒的心腸。”
亭彤倒吸一口涼氣。
鬱凝似笑非笑地說道:“不如我們將它們物歸原主?”
二人相視一笑,亭彤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好。”
鬱凝看著黑雲一點點地將明月遮住,像是天神的眼睛,緩緩睜開,窺探著這人間的爾虞我詐。
“亭彤,替我研墨吧。我抄寫一會經文。”
“好。”
費忠府中…
“主君,那邊已得手了。”
費忠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譏諷道:“芳蕊那個小蹄子還真能被伏煊寵信,也真是夠有意思。”
忽的,他又起了疑心問道:“伏煊是真的被這小蹄子勾了魂,鬼迷心竅。還是…”
“主君怕是想多了,那芳蕊人下賤,可姿色卻也是數一數二的。不然,二皇子當時怎會一天天魂不守舍的,日日進宮與她私會。她被送到府上的第一日便被王爺看上了,整日留在了他房中,還留她在身邊近身伺候,這才有了機會進書房盜圖。”
聽身邊人這樣說,費忠心中的疑惑減了三分。他擺擺手,那人退下,隻留他一人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