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朝楠。
他聲音裏透著一股堅決,像是思索過許許多多個日夜,終於鼓足勇氣,在這時候說出口。
“你瘋了你!”安穎玉狠狠掐了他一下,“小孩子不懂事,淨添亂。”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真的不想繼承爸的公司。”
“姐,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不想搶你什麼。”他看著朝戚,真誠道。
隻不過,雖然不是他所願,但也確實搶走了父親的偏愛。
他垂下頭,道:“我不適合管理公司,也不感興趣。媽,你總說要我爭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開不開心?我每天都覺得好累,活在自責中,怕有愧於姐姐,又怕做不好有愧於爸。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讓我在不擅長的領域爭氣呢?”
為了避免結巴,他說得很慢,緩緩地訴說自己的想法。
“不繼承公司你還想幹什麼?和你那些泥巴一起生活?”朝禹嚴厲道。
“我可以嗎?爸。”朝楠滿臉希冀。
朝禹這回真的被氣得咳嗽,“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
朝戚現在是翅膀硬了,有紀流元撐腰,知道和他頂嘴了。
這邊糟心事還沒解決,兒子又說不想繼承家業了。
那他打拚大半輩子的家業靠誰延續?
朝戚卻道:“做個藝術家挺好的,如果你真的喜歡。”
“想都別想!”朝禹怒目圓睜。
安穎玉拉住朝楠,苦口婆心:“楠楠,你現在還不成熟,不要聽風就是雨,衝動做決定,再好好想想。爸媽不會害你。”
這一餐飯最終沒吃成。
本來就不是為她準備的生日席,沒什麼好遺憾的。
要走的時候,朝楠追上來,扒著車窗,遞給她一個大紙盒,沉甸甸的。
她掂著重量,打開一角,看到裏麵的物件,卻沒了失而複得的喜悅。
“我撿到的時候,就剩下這些了。”
“謝謝。”她垂眸,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姐。”
朝楠的聲音有點輕,帶著不確定:“你會喜......喜歡木雕嗎?”
又恢複了結結巴巴。
“你要送我?”
“我最近......在學。”
朝戚抿唇,“我會喜歡。”
“好。”
車朝著大門駛去,回望一眼,見朝楠還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以後,她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從踏進門的那刻就有心理準備,能收獲的從來不會是溫情。
隻是沒有想到,這樣分裂的家裏,和她最像的,反而是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朝戚低沉的情緒在車內彌漫,令紀流元無所適從。
他主動道:“要聊聊嗎,我不介意留出一些時間聽你傾訴。”
“不需要。”
朝戚的手擦過小腿,“嘶”了一聲,她低頭去看,腿上是一片幾乎凝固上了的血痕。
大概是瓷片落地後又濺起,被飛出來的一片劃傷的。
當時情緒激動,都沒有感覺到痛意。
要是今天穿厚一點就好了。
紀流元見狀便對司機說:“先去醫院。”
“我沒想到情況會是這樣。”
他以為這隻是個為朝戚慶生而準備的家庭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