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崢和樓昭從太和殿出來,已是疲憊不堪,樓昭此刻隻想一頭倒在床榻上,睡他個三天三夜。
他撓了撓一頭亂發,抹了把臉,問道:“殿下現在回府嗎?”
蕭雲崢摸了摸胸口,那處有一小塊兒硬硬的,他垂眸啞聲道:“我……去看看玉華。”
樓昭心口一窒,沉默了下來,“要卑職陪您一同去嗎?”
反正他是個太監,出入後宮也無妨。
蕭雲崢卻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你回去休息吧!讓禦醫為你看看傷。”
樓昭歎了口氣,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蕭雲崢站在太和殿前的台階處,呆立了良久,終還是邁步向後宮走去。
玉華同她的母妃住在承明殿的偏殿,位置不算好,距離皇上的寢殿也有些遠。
蕭雲崢一路靜靜地走著,腦袋裏空空如也,當真不知該如何同玉華開口。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承明殿,他抬眸看了眼宮門,終歎了口氣,邁步入了宮門。
彼時,玉華正坐在院中曬著太陽,她的母妃——沈婕妤正給她梳理著一頭長發。
一抬眼便見蕭雲崢來了,玉華微微一愣,也顧不得一頭秀發飄揚,連蹦帶跳的湊到了蕭雲崢的眼前,驚喜道:“四哥?你回來了?!何時回來的?我怎地一點兒信兒都沒聽著呢?”
蕭雲崢看著天真爛漫的玉華,心頭鈍痛,他勉強的扯起唇角,看著沈婕妤,行禮道:“給婕妤請安。”
沈婕妤生性膽小怕事,性子柔弱可欺,見蕭雲崢如此守禮,驚得她連連擺手道:“宸王殿下多禮了。”
蕭雲崢斟酌道:“婕妤,本王……同玉華有話說。”
聞言,沈婕妤識趣的進了屋。
“玉華……”方喚了一聲,他便不知該如何開口。
玉華抬眸打量著蕭雲崢,見他一身戰甲都沒換,戰甲上還染著血跡,容色蒼白,似是受了傷,那雙一向風流的眼眸,此刻浸滿了哀傷,眼眶都連帶著紅了。
玉華心口突突直跳,強撐著問道:“四哥,你受傷了嗎?你都受傷了,那……戰魁呢?他還好嗎?是不是也受傷了?沒關係,我去禦醫院給他拿藥,禦醫院什麼好藥都有,他一定會沒事的!”
她的喋喋不休聽在蕭雲崢的耳中便是她心底壓不住的恐慌。
他死死咬著牙,手伸進戰甲的前胸處,緩緩掏出一抹紅布,輕輕打開,紅布中包裹著一支梨花木的梅花簪。
“這是戰魁讓我給你的。”無論如何忍耐,淚還是漫上了眼眶,“戰魁他……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了……”
這句話,僅幾個字,卻是他此生說過的,最難的一句話。
玉華呆愣的看著蕭雲崢手中的梅花簪,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的話,她聽到了,可聲音好似很遙遠,遙遠到仿若天邊傳來的,怎麼都不真切。
她顫抖著雙手,接過那支梅花簪。
許是一直被蕭雲崢護在胸口,那梅花簪上還有些餘溫,可此時的玉華隻覺得這餘溫是屬於戰魁的,是屬於那個憨直又呆愣的漢子。
“他說……此生,終是他負了你……”
蕭雲崢看著玉華呆愣的捧著那梅花簪,好似神魂遊離了一般,隻餘一尊軀殼,他擰眉道:“玉華,難過便哭出來,不要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