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夜裏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不消須臾便存了積雪,冷宮中更冷了。
更糟糕的是,南姬起燒了。
柳葉急得團團轉,將自己的外袍和如意送來的棉被都裹在了南姬的身上,抱著她整宿都沒合眼,時不時地摸摸南姬的額頭。
南姬的體溫忽高忽低,一時好似退了燒,一時又頂了起來。
冷宮中沒有炭,生不了火取不了暖不說,連口熱水都沒法燒,柳葉手邊除了一床如意的舊棉被和兩個饅頭,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南姬昏昏沉沉的燒了兩天,燒得唇瓣上都起了燎泡,幹涸得起了皮。
柳葉實在沒辦法,隻能取了幹淨的雪水,用手捧化了喂給南姬喝一點,總歸不能一直不吃不喝,沒有藥就罷了,若連水都不喝,人會燒傻了的!
昏沉的時光總是過得分不清晝夜,也不知到底過去了幾天。
這幾天,柳葉幾乎沒合過眼,生生這麼熬著,睡也睡不著,生怕自己睡著了南姬又有個什麼好歹,熬得她眼眶凹陷,烏青一片。
期間,如意又摸黑爬狗洞來過一次,塞給柳葉兩個饅頭,都是她省出來的。
見南姬起燒了,如意也急得不行,可冷宮中沒有炭火,即便她能弄到藥送進來,也沒法熬啊!
無奈,她隻得同柳葉一起,撕了裏衣的下擺當做帕子,拿雪水浸了給南姬擦拭額頭、脖頸、腋下和大腿,包括手腳心,隻希望多多少少能散散熱。
期間,南姬清醒過一陣,被柳葉強喂了半個饅頭,便再也吃不下了。
隻幾天的時間,南姬便瘦了一大圈,本就因長個頭而抽條沒了少女的肉嘟嘟,經過這幾天的折騰,一張小臉兒愈漸瘦削,襯得那雙琉璃眸更大了,赫然鑲嵌在那張不足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楚楚可憐。
這一夜,夜色又沉了下來,南姬燒了幾天,燒得頭痛欲裂,都抵得過後背的傷了。
其實,荊刑的傷並不深,荊條上細小的銳刺也不會抽出多深的傷口,但細細密密的一片也是很疼的。
冷宮中沒有藥物,傷口無法處理,好在是冬日裏,不至於潰爛發炎,否則南姬當真就是九死一生了。
躺了這麼多日,躺得渾身酸軟,南姬讓柳葉扶她起來坐坐。
倚靠著冰冷的牆壁,好似神誌都恢複了些許,她啞聲道:“過去幾天了?”
因著高燒,她的嗓子破敗沙啞,更顯可憐了。
柳葉又捧來了雪水,擰眉道:“主子,奴婢也過糊塗了,不知是三天還是四天了,主子喝一點吧!這兩日天氣回暖,第一夜積的雪都化了不少,沒存下多少了!”
南姬疲憊的點點頭,就著柳葉的手飲下雪水。
沁涼的水順著喉嚨一路直下,帶來冰涼刺激的清醒,南姬狠狠閉了閉眼,她要撐住!唯有撐下去才有反擊的可能!
顏太後和顏卿賜予她的一切,她都要原數還回去!
若是她倒了,那麼“犯戒私通”的汙水便會全數潑到她和夏家的身上,再無翻身之日!
可也許是多日來的高燒,也許是冷宮當真太過寂寥,人在此時總是格外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