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是他的夢。
他沒有否認,仍舊抱著她,但呼吸卻是顫抖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早。”她的聲音平淡,沒有一點起伏,“你的演技很差。”
“為什麼……”
為什麼不拆穿他?
為什麼知道了卻還要陪他演下去?
為什麼還要說……我愛你?
事已至此,事到如今,他仍殘留著一絲可笑的期冀,但這期冀也在下一刻被人無情打破。
“就像你在自欺欺人一樣,我也在欺騙自己。”
“可是現在,我不想再騙下去了。”
“你裝成他的樣子,是想要······”
聽到她話中的停頓,他的心高高懸起,又在聽到停頓之後的話後重重砸下,砸出一個鮮血淋漓的坑。
她說,“你裝成他的樣子,是想要羞辱我嗎?”
他自嘲地笑了笑,麵無表情拂去眼角沁出的淚,然後推開她,恢複從前高傲冷漠的樣子。
“是啊。”他聽見自己說,“我隻是想看看,你對他是不是真的那麼情深意重,可惜,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她靜靜看著他,並不生氣,隻低頭淺淡地笑了笑。
“是啊,不過如此。”
“隻是你連裝都不裝得喜歡我一些,老是冷著一張臉,看來你還真是討厭我啊。”
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心裏更加悲涼,他寧願她罵他無恥,也不想她這樣憐憫地看著他,好像在刻意給他留幾分顏麵一樣。
“你這個人···”他喉間苦澀,“是真的很討厭。”
駱星沒再說話。
好像忽然失去力氣一樣,他艱難地站起來,最後看了一眼水池中的紅發鮫人,然後轉身離去。
“明啟。”
身後的人叫住他,“我不恨你,你也不要恨我好嗎?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
這世上大概沒有親過抱過還彼此說過愛的朋友。
“我寧願你恨我。”
冬日的陽光,刺目卻沒有一點溫度,他仰起頭,挺直背脊,不想讓自己離開的背影看起來是狼狽落寞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輸得一塌糊塗了。
一階階走下藥池宮的長階,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明啟抬頭,看到了他的瘸腿近衛。
“···你怎麼了?”
他最討厭這樣的人,無論變成什麼樣子,無論身處什麼樣的境遇,永遠儀態端方,不急不躁,對著傷害過自己的人,也能伸出關切的手。
明明他才是主角。
“關你什麼事,少一副假惺惺的樣子。”
“還是留著你的溫柔小意去關心那條三心二意的魚吧。”
他忍不住將怨氣發泄到他的身上。
但麵前的人愣了愣後卻忍不住笑了,“有時候覺得你們還挺像的,喜怒無常,像個孩子。”
“你!”
他才不是孩子。
真正的他隻差一歲就成年了。
隻差一歲······
他張口,卻說不出什麼,隻能拂袖而去。
但走了兩步後又忍不住回頭,看那個淡青色衣衫的背影邁著堅定的步伐迫不及待向藥池宮奔去。
到底什麼才是愛?
她不明白,他也同樣不明白。
兩個不懂愛的人對彼此說愛,注定是虛假可笑的。
隻是此刻,這個詞在他腦海裏忽然變得具象化。
愛,是堅定向她奔去的步伐。
他定定在風裏站了很久,良久,才歎了口氣轉身一步一步慢慢走下石階。
而他注定與愛背道而馳。
漫無目的的一路上,他聽到很多人的聲音,膽怯的,恭敬的,刻意挑事的,他忽然覺得很累,隻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殿裏,把所有人趕出去,關上門,才覺得世界清靜下來。
管他誰愛誰誰又恨誰,管他誰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管他們現在是不是濃情蜜意互訴衷腸,此刻他隻想躺在床上,或是縮到陰暗的角落裏,不要再見到任何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