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江城。
往年此時,暑氣漸消。
今年不知怎麼,最高溫還有36度,連校園裏的綠植,白天都精神萎靡,微風吹過,樹葉動也不動,一副擺爛的樣子。
按照慣例,江城大學的新生軍訓前兩天已經開始。
教務處考慮學生的身體素質,把下午的軍訓延遲到晚上6點。
太陽落山後,空氣不再悶熱。
操場上“啪啪啪”的腳步聲響起,整齊有力。
“好!”
響亮的聲音穿透眾人耳膜,教官把每個字喊得聲嘶力竭:“接下來聽我指令,跟著我的節奏,我們來個慢版的,看看你們的姿勢都標不標準,明白了嗎?”
同學們:“明白!”
教官大聲說:“正步——走,一......”
全體靜止,大家單腳站立,另一隻繃緊抬高,筆直朝前伸出。
平時頂多停留幾秒,這次教官動了捉弄人的心思,閑庭信步地在各行各列轉悠,快一分鍾了,也沒報出下個指令。
周圍有人開始輕輕顫動,林涵咬著牙堅持。
她心裏默念,自己是村裏唯一的大學生,進的還是全國頂尖院校,這樣的高難度挑戰都被她完成了,現在又算什麼。
然而......
“第二排倒數第二個......”
林涵小腿抽筋似地一軟。
為避免帶到身邊的同學,她強製朝反方向施力,“嘶啦”“噗通”接連兩聲。
她猛得撲跪到地上,褲子裂了。
電光火石間,身旁的女生們迅速把人圍起來。
“林涵,沒事吧?”幾人扶起她,貝汐把外套綁在林涵腰上。
“靠!”教官聽到聲音立刻反應過來,別開眼喊道:“全體男生立正,向後——轉!”
林涵懵懵的,攥著衣擺,後知後覺臉紅起來,愣愣看向貝汐。
貝汐附到她耳邊,壓著聲音說:“沒事,我最早看過來,什麼也沒看到。”
林涵咬著唇瓣,點點頭,眼睛濕漉漉的。
多年枯燥的學習生活,讓她本就不大的膽子變得更加靦腆。
進入大學後,同學們侃侃而談的許多話題,她之前從未接觸,隻能羨慕地旁聽,在班裏至今像個隱形人。
忽然成為視線聚焦的中心,林涵有些無措。
“噗嗤”漏出一聲笑,女生趕緊捂住嘴,忍不住感到歉意,湊到她跟前,小聲說:“裂開的不是很多,看不到裏麵。”
林涵脖頸到臉都在發燙,羞臊得想原地消失,還有點不合時宜地想笑。
她眉頭糾結,在外人看來像要哭,周圍一圈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她。
“報告。”林涵衝背對她們的教官呐呐說。
“說!”
“我想回寢室。”
“去吧!”
林涵弓著身子,拔腿就要跑,不知怎麼生出股勇氣。
“教官,這有點像體罰。”她小聲吐槽完,悶頭跑得飛快。
幾秒後,班裏的同學漸次笑出聲,他們憋得辛苦,一張嘴,有人口水都往外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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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大一在軍訓,其他年級據說還沒開學,校園裏走動的人不多。
她急著回去換褲子,挑了這兩天剛熟悉的小道,跑得飛快。
眼前閃過片衣角,她下意識想避開,不知怎麼腳又軟了一下,身體左傾重重撞進某個懷裏。
淡淡的洗衣皂清香衝進鼻端,下一秒,她被人不客氣地拎到一邊。
林涵身體僵硬,全程低頭縮著脖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
她羞愧又緊張,快把貝汐的衣服攥出洞。
陸子競去球場找顧元宇。
最近是假期,學校人少,他們倆都在江城市裏,晚上偶爾會回學校打會兒籃球。
隨意拐進一條小路,餘光看到個高速的殘影,他反應敏捷側身,對方卻跟碰瓷一樣,硬撞了過來。
陸子競從小聰穎,相貌又過分醒目。
在孩子們普遍不懂事的年紀裏,他經曆過短暫的冷暴力,導致對偶發的肢體接觸極度反感。
把人提溜開。
軍訓服,新生,陸子競掃了一眼,眉頭微皺。
見她隻是不停道歉,他沒說話,邁著長腿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