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幽深的大海上,壯麗輝煌的白玉京七寶之樹的樹梢,薑逸讓下方的眷屬們停下了對白玉京的建造。
讓海獸、鯨魚、水母……一切海洋生物,向著遠方離去,越遠越好。
薑逸解開外景洞天,讓杜林帶著前往稻妻。
黃金王獸,獸境獵犬,蝦兵蟹將,百鬼式神,百工泥偶……全部走吧,走吧,去鶴觀,去無人之地。
偌大的,完工了九成的白玉京上,隻剩下他和真、赫烏莉亞等寥寥幾位。
隔水的結界倒映天光,使得海中的白玉京如被日月所照。
按照道理來說,他該布置一些防備高天天罰的陣法的,但沒必要了。
白玉京本身已經有巨大恢弘的法陣了。
“下去遊玩一下怎麼樣,耗費了這麼多精力和材料製造的玉京城,還沒有啟用,飛往高天之上就破滅了,多可惜啊!”真紫色的眼眸望向下方。
在眾人氣氛凝重準備應對天罰時,也隻有奉行須臾和當下的她,能有如此心情了。
“看了心疼,就不下去了。”薑逸苦笑一下。
雖然白玉京的每一寸建築在畫圖譜的時候就了然於胸,更別說如今白玉京都已經在自己夢中,一眼可觀微塵之處,但他沒有細看。
就如他所說,看了心疼。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幾千萬落。長橋臥波,未雲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
“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真是……如那阿房宮啊!”
真在旁邊歎息道。
住在薑逸識海,她有時能從薑逸的記憶圖書館借出一兩篇異世界的文章,和赫烏莉亞一起觀看。
這白玉京勝過那阿房宮不知多少,但也即將付之一炬了。
如那毀滅的龍脊雪山古國,剩下殘垣斷壁。
這庇佑白玉京的七寶之樹,七寶之台,也將斷裂如那銀白的古樹。
嫣朵拉一邊流著淚,一邊寫著最後的聖詩。
不是害怕,而是遺憾。
“為你成神所書寫的唱詩,嫣朵拉沒機會唱了。”
薑逸伸手抱住這純水精靈,擦掉她白皙臉蛋上的眼淚。
“不哭,不哭!嫣朵拉!”
“就算沒有唱詩的機會,你也是我的天使啊!”
“哇哇!”嫣朵拉抱著薑逸,眼淚如清泉流淌。
嫣朵拉是勇敢的,她和觸碰了生死秩序的真、赫烏莉亞、伐難、應達不同,但依然選擇留下來。
隻因為她是薑逸承認的唱詩天使。
她放出了水之幻形,讓這一隻隻幻形獸,飛向天空,遊向大洋,帶著那最後的聖詩。
薑逸看著旁邊護衛般守著自己的伐難、應達。
如果大家死在這,影,魈,還有很多很多人,都會傷心的吧!
影可不要再次陷入執妄,還有魈。
他相信,自己如今要遭遇天罰傳出去,影和魈一定會來幫忙,甚至其他人也會來,但他不想要牽連他們。
稻妻,璃月,蒙德……一切會恢複正軌嗎?
赫烏莉亞做了一些點心。
她一言不發。
但是她已經做好了,在那時,身軀阻擋在薑逸麵前的準備。
時間,一天天過去。
薑逸掀開了白玉京這張底牌,壓製自身漆黑,準備應付天罰,但天罰卻出人意料地不見蹤影。
隻是命格越發凶惡。
緊繃的心神無法放鬆,等待審判的大恐怖,如絲絲縷縷的蜘蛛網,欲將心靈籠罩,束縛,粉碎。
海域周圍五千裏能離開的生命都完成了撤離,此地一片死寂。
引得海域暗流湧動,諸多目光覬覦。
日月輪轉,薑逸盤腿而坐,閉目調息。
幫忙戒備的真、赫烏莉亞看向天空。
天空的天象一如平常。
薑逸……陷入了夢中。
她們沒有在意,因為此地整個白玉京都是薑逸的夢,就算現在,薑逸也在以“夢遊諸境法”修行。
占卜,卜卦,一切手段無法確認高天天罰出現的準確時間。
使得這等待,變成了痛苦的煎熬。
這一天的夢,和以往稍微不同。
因為受到漆黑宇宙之力的影響,薑逸有時會陷入黑暗的噩夢,夢到恐怖的宇宙之景,夢到星辰、生命和文明在浩瀚無垠的遼闊尺度之中,被無光的天體吞噬的,被宇宙最終的法則寂滅。
濃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出現了一片不祥的深淵之色。
紫黑色的氣息,回旋盤繞,虛無深沉的力量,向著中心彙聚。
一道道泛著冰冷光澤的漆黑鎖鏈,層層纏繞一塊明紫光芒的巨大晶體。
晶體有著暗紫色的破碎外殼,周圍有著隕石帶般的石塊殘骸,緩慢漂浮。
四麵八方而來的鎖鏈,將晶體束縛,裏麵……隱約有一尊倒吊的人影。
這裏是一片虛空,這裏是……時間的盡頭。
薑逸在看見這片景色和對方後,猛地得到冥冥之中的啟迪。
無盡的長夜覆蓋周圍,時間盡頭的倒吊人影睜開了自己的眼眸,猩紅的右眼帶著攝魂的恐怖,空洞的左眼就仿佛在吞噬一切光芒。
薑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對方隱藏在晶體之中的形象,還是自身記憶翻滾,形成了幻象,看見了對方想要讓自己看見的外貌。
所以……望到了坎瑞亞黑蛇眾佩戴的幽邃刻像所塑造的那位獨目存在。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似曾相識,深淵教團以蒙德七天神像製造的汙穢逆位神像,和眼前的不祥散發著類似的氣息。
同樣是鎖鏈束縛,紫和黑的光芒交織。
“當最初的人們厭倦了難以捉摸的永恒,不再虔信神諭,反而希冀神明並未許諾之事,試圖掙脫命運的枷鎖時。高天為之震怒,命大海掀起巨浪,將定居者的城邦碾碎。”
識海中,響起了滄桑無比的聲音。
不是單純的年齡老去的滄桑,而是見過了足夠漫長的歲月和無窮曆史後的古老所沉澱出來的韻味。
“……大雨連降百日,潮水吞沒了一切罪惡與妄想……”
“餘生或新生的人們棲息於山林與河畔之間,重歸蒙昧和野蠻。”
薑逸似有所覺。
“初民時代的終結?”
那是提瓦特最初的人類時代,久古歲月前的禁忌。
以神明的知識,他可做出判斷。
“你是想要說,這樣的結局會再現嗎?”
人治的時代,人的欲望必然驅使人掙脫命運的枷鎖,何況薑逸引導了人類的未來,締造了璃月的浮生技術和稻妻暗中隱藏的幽浮科技。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仙靈一族因為包庇了人類而慘遭遺棄,天理讓仙靈一族失去了於天空的聯係,也失去了教化的能力,從此背負可怕的詛咒,退化成隻能憑借本能引導人類尋找寶藏的空殼。”
“神柱也自高空降下,將草甸林木埋入漫流之砂。”
薑逸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視。
“我是通曉命運的罪人。”倒吊的人影望著到來此處的神明,“外來之人,奇跡之人,觸犯諸多高天禁忌的人之神,漆黑之力在你身上沸騰,命運因你而撕裂。”
“不要害怕,不要恐懼。”
“你將被賦予的命運!”
“他們所阻止的,都是你應得的。”
“去成為更加超然的存在吧!撕裂高天欲將束縛於你的鎖鏈!”
薑逸蹙眉聆聽這份宛如預言般的話語。
今天的夢,居然讓自己不知不覺遊走於時間之上,我何時調動時間的法則了。
這裏,還是夢!
眼前的存在出現在他的夢中。
但這裏也是他未能企及的時間之地。
“‘樹’是生的象征,也是智慧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