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我義軍蝸居海島,軍需匱乏,每有登岸破城,本帥故意不彰軍紀,暗中縱士卒取獲,以便補充軍中之需。”方國珍說,“此事之責在我。”
“以往即往矣。”劉仁本說,“如今我義軍已踞有溫州、台州、慶元(注:今寧波)之地,糧草已足。不可再弛軍紀,令百姓側目。當謀劃長遠,施民以惠,使民戴德,以固我根基。”
“先生所言極是。”方國珍說。
“當今群雄並起,”劉仁本說,“潁淮朱元璋、蘄黃徐壽輝,平江張士誠皆有立本之地,主帥可曾謀慮立本之處?”
“本帥舉事以來,輾轉於海隅,軍中所需有缺時,才登岸覓取,索得後即退居海上,不敢在岸上停留。”方國珍說,“未曾謀慮立本之地。”
劉仁本說:“如今朝廷已無力轄製浙東,主帥又是浙東豪士,台州、溫州、慶元等地正可據有,以作為立本之地。”
“先生之言正合我意。”方國珍說,“台州本是我之故土,台州百姓即我之父兄,侵害台州百姓,即侵害我之父兄。父兄若怨我、拒我,我還去往何處!先生即刻替本帥擬一文告,令各路頭領嚴戢部下。從今日起,不得再侵擾百姓,如有侵擾,上下一並治罪。”
“是。”劉仁本答應了,卻立著未動。
“先生為何不去擬文告?”方國珍問,“還有別事……先生隻管說。”
“還有一事。”劉仁本說:“欲立穩浙東,僅肅正軍紀尚有不足。”
“先生還有何良策?”方國珍問。
“歸化民心,洗除官府對我義軍之妖化。”劉仁本說。
“如何歸化民心?”方國珍問。
“創辦書院,施以教化。”劉仁本說。
“創辦書院?”方國珍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他覺得劉仁本說得有理。
“嗯,”劉仁本說,“城外有一書院,名曰觀溪書院。我義軍攻城時著炮火焚毀,如今我軍庫已足,可令人修繕。”
“借書院施以教化,一來洗去對我義軍妖化之言,二來聚集甌椒之才俊,為我所用。”方國珍思索片刻說,“此計甚佳,先生速去辦理。”
劉仁本笑著說:“此二事畢,此府會陽氣聚集,陰氣自除。”
“嗬嗬嗬……”方國珍笑著說,“先生修行果然高深。”
金山寨,吳王府。
客廳內燭光搖曳。桌案上杯盤狼藉。吳成七坐在桌案前,已酩酊大醉。管家曾貴站在一旁伺候。
吳成七醉眼朦朧,指著後山方向問:“後山……劉伯溫……還在增兵嗎?”
“好像……是吧……”曾貴說。
吳成七說:“打……打開窗戶,讓本王看看。”
“大王,外麵風涼,”曾貴說,“窗戶就別打開了。”
“打……開,”吳成七說,“讓……讓本王……看看……”
曾貴打開窗戶,後山燈火如流螢。
“三日了……”吳成七伸著手指說,“劉伯溫……夜夜……往山上增兵……”
“大王,劉伯溫增兵怕什麼,”曾貴說,“我金山寨可是銅牆鐵壁。”
“不錯,”吳成七說,“我金山寨就是……銅牆鐵壁!”
一陣寒風吹進客廳,吳成一猛地打了個寒噤。曾貴急忙走過去,關上窗戶。
“這冰天雪地的……”吳成七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說,“劉伯溫不思呆在帳內……喝點酒暖和暖和,卻不停地……不停地於後山增兵……”
“是呀,這天可夠冷的。”曾貴說。
“唉,”吳成七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他增他的兵,我喝我的酒……曾貴,斟酒!”
曾貴走到吳成七身旁說:“大王,您已經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
“誰……誰說本王不能再喝了,”吳成七瞪了曾貴一眼,“少……囉嗦,斟酒!”
“是,大王。”曾貴哆哆嗦嗦地倒了半杯。
吳成七惱怒地說:“怎麼才半杯,斟……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