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黑夫點頭答應下來,並未掉以輕心,始終觀察著左右。這些黔首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是好奇有的則是藏著抹殺意。為了保護他的安全,楊樛帶來八百餘武裝到牙齒的郡卒。畢竟黃縣多輕俠群盜海寇,還是得留個心眼。
亭舍並不算遠,黑夫便直接步行。門口還豎立著諸多告示牌,上麵以麻紙張貼有諸多告示。看到如此操作,黑夫頓時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其實各郡縣也有仿造大字報,隻是距離較遠的還未普及。很明顯,這都是楊樛的用意。
【狄縣叛亂,長公子寬仁處置!】
【膠東農業不發達,必須要有溲種法!糧種用上溲種法,不流失、不蒸發、零浪費!】
【南征形勢大好,再滅南越!】
【加快嶺南發展,構建幸福嶺南。】
【……】
黑夫望著這些標語,也是汗顏。估摸著楊樛也是自楊喜口中知曉,所以想要借助標語治理黃縣。想當初葉騰治理南郡時,同樣也麵對有諸多難題。葉騰意識到秦律雖好,但主要還是取決於秦吏,所以是寫下《為吏之道》下發至各個縣鄉。
見他駐足觀看,楊樛在旁笑著道:“此事還是吾弟信函所說,樛以為甚好,故派人張貼於各亭舍。黃縣不缺紙,更不缺抄錄文書的刀筆吏。”
“挺好。”黑夫若有所思的看向他,詢問道:“吾來的路上,聽說黃縣也有些戍卒參與了南征,他們情況如何?”
“蒙少上造關心,黃縣南征將士還算尚可。有不少人都已立功得爵,還有些獲得戰利品也送至他們親眷手中。根據家書,部分士伍想要留在嶺南獲得更高的爵位封賞,還想將親眷遷至嶺南。”
“如此甚好。”
黑夫來至亭舍,各種飯食都已送上,主要都是些新鮮的海貨。能參加宴席的,起碼都是郡中長吏。國石作為當地豪族的代表,也是破格參與其中。
一番觥籌交錯後,黑夫是直接看向了坐在後方的國石,笑著道:“吾聽說海景波瀾壯闊,昔日齊景公於海上遊曆半年都不願回臨淄。吾雖為南郡人,卻鮮少乘坐樓船。國翁可是駕舟的好手,不知能否隨吾沿著海濱而行?”
黑夫沒有直接詢問,而是換了種方式。如果國石點頭答應下來,那就說明放下了執念,願意為秦所用。可若是不從,也就都明白了。
國石緩緩站起身來。時隔良久,其實他也思索了許久,還問過宗族內德高望重的老宗長。按老宗長的說法,秦國與齊國是走著截然不同的道路。齊王秉持著黃老的無為而治,百姓生活富庶,隻是齊國無法將錢糧轉化成戰鬥力。
而秦國則是秉持著法家理念,一切都為耕戰服務,這就讓秦國有著極強的戰鬥力。所以齊國敗給了秦國,那麼秦國就必然不會走齊國的這條路。秦始皇不會答應,秦國上下更不會答應,所以需要不斷的開戰。
可黑夫的橫空出世,卻是硬生生的拽住了秦國這輛失控的馬車。馬車的速度並未降低,反而是更為加快了些。可原本顛簸的道路,卻被黑夫給修成了寬闊大道。並且隨著黑夫的崛起,秦國也在一步步轉變。
國氏對黑夫而言不過是枚棋子,隻是因為有些作用所以還算客氣。可若真的成為了阻礙,黑夫絕不會再縱容。黑夫這人不光,臉黑,心更黑。借助狄縣叛亂,上書諫言將齊田遷至關中,並且更改他們的氏。看似是給了活路,實則是剝奪了他們的權力。
老宗長認為,國氏目前沒有別的選擇。況且黑夫所言沒錯,薑齊早早就已被陳田取代。而陳田則是被秦國蕩平,同樣淪為過去。國氏若想傳承下去,就不能與秦國公然反抗。現在的秦國是如日中天毫無破綻,就是強如齊田精心策劃,可最後結果又如何?
黑夫此次出使膠東,也絕非治理海鹽這麼簡單。造船、訓練舟師、剿滅海寇、治理地方豪族……黑夫會一步步完成!
國石長舒口氣,端起酒樽一飲而盡道:“少上造如此賞識,石自當盡力而為!既然少上造想要出海,石願為君執槳破浪!”
“好!”
黑夫同樣是拍案而起。
他不光看重國石的個人能力,更關心國氏的態度。黃縣地方輕俠幾乎都以國氏為首,隻要國氏歸順其他人不足為慮。後麵還能借國氏的手解決海寇,堪稱是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