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望著碗中茶水。
“這茶,涼了。”
“我令人去換。”
“嗬……”李斯笑著搖了搖頭,緩緩道:“老夫為官多年,在朝中也有些關係。就算上有意要我告老,現在也不是最佳時機。王氏主動告老,其子嗣依舊是官至高位。為父該做的都做了,後麵的就要看你的了。”
“由……”李由是欲言又止,歎息道:“由雖有進取之心,可上卻無此想法。吾三番五次請戰,上皆未應允。吾在三川郡為守多年,不說諸郡之最,卻也是名列前茅。”
“莫急。”
李斯淡定拂袖。
依他對秦始皇的了解,是肯定不會虧待李由的。朝中老了的不止他一人,葉騰雖然比他年輕些,可早些年在南郡奔波遭人刺殺,所以身子骨要弱些。內史這位置空出來,那李由就有希望了。
“由兒,為父望你能肩負起李氏重任。”李斯長舒口氣,語重心長道:“為父與扶蘇政見不合,他若得勢必會重用蒙氏王氏和馮氏。鳶兒拜黑夫為師,便是個好的開始,你與扶蘇現在關係如何?”
“還算尚可。”
“尚可還不夠。”
“兒會盡力而為。”李由也是歎息,無奈道:“兒平日在三川郡,就是有心與長公子結交,也難有機會。”
“慢慢來就好。”李斯站起身來,隻感到有些暈眩感,卻還是強撐著沒有顯露出來,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早還要參與廷議。”
“兒告退。”
李由正準備回臥房,就瞧見有謁者倉促進門,“下吏拜見君侯!”
“上有何事?”
“陛下急詔廷臣入章台,參與廷議。”
“這……”
李斯蹙眉不解。
大晚上召開廷議?
“可知是何事?”
“自北地信鴿發來的緊急軍情。”謁者抬手作揖,恭敬道:“裨將軍韓信奇襲單於庭,俘匈奴單於等百餘貴種。大破匈奴祖地龍城,得匈奴祭天金人。勒石燕然,登狼居胥山,秦國王旗已經豎起!”
“此外,上將軍蒙恬正麵擊潰匈奴主力。斬首三萬餘,俘虜牛羊戰馬以百萬計。匈奴殘部四散潰逃,恐難熬過今年的寒冬!”
“贏了?!”
李斯是拍案而起。
韓信……真乃奇人!
及冠之年,就能率軍長途奔襲數千裏。並且在大決戰前,成功閃擊單於庭。韓信是師夷長技以製夷,用胡人最擅長的劫掠來對付他們。
曾經的淮陰胯夫,遭人輕視。經過坑蒙拐騙來至涇陽,卻被黑夫所發掘。帶在身邊加以磨煉,讓這把寶劍變得鋒銳無比。此次出鞘,便為秦立下赫赫戰功!
黑夫啊黑夫,你究竟如何識人的?
“備車。”
“唯!”
……
……
章台宮內,燈火通明。
秦始皇是滿麵紅光,不斷翻閱著文書。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樣的好消息自然令秦始皇無比欣喜。覺也不睡了,直接召集三公九卿前來加班開會。
想偷懶?
別做夢了!
蒙毅打著哈欠,此刻是無比疲憊。他本來陪著秦始皇回憶往昔展望未來,好不容易把皇帝哄好準備回去歇息。他前腳剛脫完衣服,謁者後腳就登門傳詔。蒙毅隻得在車上眯了會,強打起精神。
當大臣難,當心腹大臣更難!
皇帝一句話,他們就得團團轉!
韓信打贏就打贏唄,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這其實是板上釘釘的事。秦國為了北伐籌備數年,又得到良駒馬具,組建起全新的騎兵軍團。再加上五石散在草原泛濫,致使匈奴主力孱弱。要是這都打輸了,那蒙恬幹脆抹脖子謝罪算了。
“臣拜見陛下。”
“坐吧。”
“謝陛下!”
李斯起身走向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他知道這位置坐不久了,但隻要有一日是在這位置上,那他就得好好辦事。若是有別的心思,他可能連告老的資格都沒有。
“韓信揚我國威,此次如約奇襲單於庭。令前線主力大亂,蒙恬順勢發動決戰,擊潰其主力。雖有殘部四散遁走,卻再難掀起風浪。至此從焉支山至狼居胥山,盡為秦土。水土肥沃的河南之地,也將為秦國的放牧草場!”
“恭賀陛下!”
“恭賀陛下!”
群臣皆是起身,齊刷刷的作揖。
秦始皇揚起抹笑容,淡淡道:“當初朕就說過,若韓信能及時奇襲單於庭,其閃擊大月氏便是有功。韓信此次領兵三萬,來回穿插奔波近萬裏。茫茫草原卻能辨明方向,助前線決戰大獲全勝。此次就為其進爵為十四級,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