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陸萌按照慣例看了眼天氣預報,有雨。
出門的時候,她特意帶了把傘。
果不其然,剛走了沒多久,天上就突然下起了雨。
雨絲細細密密地被風斜斜吹著,撲到行人臉上,清爽涼快,朦朧得很。
春天的雨幾乎都是毛毛雨,潤物細無聲,也大不到哪裏去。
路上的行人步履依舊悠閑,並未受到這場雨的影響。
即便如此,陸萌還是將雨傘撐開罩在自己頭上。畢竟即便是毛毛雨,淋久了依舊還是會打濕衣裳的。
上學的路上,她偶遇了李墨深。
本來想上去打個招呼的陸萌,在看到他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李父的時候,又默默和他保持了一些距離。
直到走到校門口,看到李父離去,陸萌才快步走到李墨深麵前,對他笑了笑:“早上好啊,李墨深。方同學和江同學說你昨天家裏有點事請假了,你......還好嗎?”
李墨深臉色看上去比往常蒼白許多,身形依舊清冷。但看到陸萌的時候,眼裏還是多了點溫柔:“沒問題......咳咳......”
沒說幾個字,他便將手握成拳頭抵在沒什麼血色的唇邊,輕輕咳嗽幾聲。
咳嗽完後,他又帶著歉意看向她:“抱歉......我昨天實在是情況不好,失約了。”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陸萌見他一臉憔悴,連連擺手,“還是要以你的情況優先的,我是隨時都有空,哈哈哈。”
說完,陸萌又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李墨深不算太好的臉色,踮起腳想摸他的額頭:“我怎麼感覺你有點小發燒?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李墨深輕輕偏頭,躲過她的觸摸:“不用了,我沒事。”
察覺到李墨深向後躲避的動作,陸萌也意識到這動作似乎不太妥,指尖微微一顫,閃電般縮了回去。
“昨天學習進度如何?”
李墨深倒是沒察覺到陸萌的不自然,很自然地和她並排走在一起,問道。
“還可以,”陸萌答道,“我按照你給我的思路,去找了一些題做。可能是這段時間刷題把題感刷出來了吧,一套做下來感覺還不錯。”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事情以後,陸萌又擔憂地問道:“你......真的還好嗎?”
李墨深搖了搖頭:“沒事。”
此刻正好到了岔路口,往左是普通教學樓,往右是梅園。
他隔著書包輕輕推了一把陸萌:“好好上課,加油。”
陸萌總覺得今天的李墨深有哪裏不太對勁,但具體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於是和在路口他草草道了別。
李墨深目送她遠去後,這才轉過身,垂眸,輕抬了一下手腕。
衣袖隨著他抬手的動作往後縮去,露出一截手腕。
手腕處是許多條新劃上去的紅色小線,雜亂交錯的線條正好將手腕主人內心的糾結煎熬刻畫得分明。
那天晚上他昏過去後,李父覺得他一定是裝的,將已經失去意識的李墨深拖到樓道口,然後鎖上了防盜門。
早春的夜晚依舊寒冷刺骨,李墨深身上隻穿著一層淡薄的睡衣,很快便凍醒過來,一個人抱著膝蓋在那裏發抖。
說來可笑,最後居然還是一個夜歸的打工人上樓梯,被凍得臉色慘白的李墨深嚇得跳起來後,敲門讓李父把他放進去的。
想到這裏,李墨深的臉色沉下來,眼神變得麻木。
早就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陸萌直到走到教室門口,才突然想起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上輩子,李墨深在高考分出來後不知道被誰篡改了誌願,本應上清大的他卻被錄取到了本地的一所211。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陸萌從來沒聽過那麼絕望的慘叫。
歇斯底裏的,瘋狂的,聽得她心裏發毛。
慘叫大概持續了三四分鍾。
等聲音停止後,再過半個小時,救護車的聲音便在小區樓下響起。
李墨深跳樓了,但歸根結底是因為抑鬱症。
她怎麼剛剛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