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皇城外,李雲重重呼了口氣,在他感覺中,哪怕是此時的空氣都充滿了十足的安全感。
他不需要再費盡心力去想著種種事態的發生,更無需擔心自己的生命可能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消逝。
李雲的臉上滿是輕鬆的笑容,可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存在多久,便瞬間消失,轉而滿臉尊重地快步走向,那城口角落處,一輛不起眼的普通馬車。
無他,隻因這駕馭馬車之人,李雲雖說沒有什麼交集,但也有過幾麵之緣。
正是望府的管家,要是這都還猜不出來馬車內的是何人,那他幹脆直接一頭撞死的了,省得腦子太笨以後被人算計死,還得受折磨。
很快一個在常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的滑稽一幕出現了。
隻見一個身穿錦衣華袍的年輕公子爺,正恭恭敬敬地,向著一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馬車行著禮。
“你好像很開心,很得意?覺得自己的事辦得很不錯?”
望十安的聲音緩緩從車廂內傳出,聽不出喜樂,更聽不出哀怒,很平淡很平淡。
平淡到李雲有些心顫,隻是刹那腦海裏波濤洶湧,最後隻得再次恭敬一禮,答道:“小子不敢。”
“我給你的錦囊裏怎麼寫的?”
“鬧!望相想讓小子鬧!”
這一次李雲回答的很快,且堅定。
“要是那麼直白的話都聽不明白,你李家也該倒了,不過你覺得你鬧好了?。”望十安蒼老的聲音再次傳出。
還不等李雲回過話來,望十安如數家珍一般,將李雲在晉國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一件的說了出來,隻是語氣是那麼的不屑,好像死的那些不是人,甚至都不如豬狗。
“殺了幾個守城的小卒,一個草包的世家紈絝,一個連狗都不如的太監,還有帶回了一個差點就被嚇傻了的公主,就叫鬧了?”
李雲緊緊低著頭,越聽越緊張,額頭已不知在什麼時候湧出了汗水。
可下一刻李雲整個人如遭雷擊,汗毛炸立而起,汗水刹那間浸濕了後背。
那是一把已經上了弦的軍製手弩,持弩之人正是那駕車的管家,而弩箭對準的人也正是他李雲本人。
那原本慈眉善目的駕車管家,此時眼中滿是殺意,隨時準備將李雲當場射殺李雲。
李雲腦海一片空白,這不是夢,弩箭是真的,駕車管家眼中的殺意也是真的,望十安要殺他也是真的。
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何望十安要殺他,而且還是在城口這麼顯眼的地方殺他,他自問此番出使晉國的差事他辦的還不錯,更不至於死!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此時的李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心裏止不住的悲涼,他笑了笑,將腰挺的筆直,死死盯著那持弩的駕車管家,這是他唯一的一點體麵了。
隨後李雲閉上了眼,用著隻有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我隻是想活著,好好活著,怎麼就能有這麼難啊。”
忽然一陣馬蹄狂奔之聲響起,隻是轉眼之間便來至李雲身前,紛紛躍下馬來,將李雲護至身後。
隻見順福對著馬車躬身道:“望相,陛下口諭,傳您入宮對弈,龍輦在後麵候著呢。”
隨著口諭的傳達,望十安緩緩掀開車簾,走下馬車,先是看了李雲一眼,隨後目光橫移至順福身上,不知順福是不想還是不敢與望十安對視,依舊躬身而立。
望十安揮了揮手,示意管家回府,隨後不再理會眾人,孤身走向後方龍輦,獨自上輦。
李雲看著逐漸遠去的眾人,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渾身再也沒有了一絲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劇烈幹嘔,這是人在極度恐懼時的正常反應。
半晌後,李雲站起身,再次看向望十安離去的方向,他腦子裏早就已經一片混亂了,可他還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讓他尊敬到骨子裏的望十安,想要殺他。
而那個讓他害怕到骨子裏的淩皇景,則是要保他!